沈老踱着步子,慢吞吞的挪动,待到近了,他停下脚步。
白色大楼雄伟的默然的耸立着,上面外科大楼几个大字显目异常。
早晨的阳光,闪耀着的光给它披了层金色的外套,显得庄严而神圣,不可侵犯。
沈宜然,就在里面。
那个孤傲倔强的少年,和记忆中的模样截然不同,已经成长成优秀的外科医生了。
你看到了吗?
这是我们儿子工作的地方。
站了好一会,直到助手过来把他接走。
颅脑外科里,沈宜然刚下班,换下白大褂,一如往日般,搭着电梯徐徐下了楼。
一辆黑色的车子从面前缓缓驶过。
他冷着脸,皱眉:这人怎么把车开进这里来,要是撞到病人怎么办?
黑色的车里,沈老紧闭着眼,手捂着腹部。
“沈老师,您是不是不舒服?”助手问道。
“嗯。”
助手赶紧打开个瓶子,从里面拿出止疼药,快速的给他服下。
等他缓解了,才抱怨道:“沈老师总是不注意身体,令我很难做啊。像今天,明明我可以传话,却非要自己跑一趟。要是突然发作怎么办?”
“我就是想看看韩磊和沈宜然。”业界大佬的沈老,此刻像个极任性的小孩,“我看了那么多年病,谁都没有我清楚病情的发展,谁有资格在我面前出医嘱?!”
“病得那么重,也不过强撑而已。”助手小心的帮他躺平下来,还贴心的垫了枕头。
“所以我才要马上来,不然,等我倒下了,就任你们折腾,才是什么都做不了。”
很好,有理有据!至少证明伟大的沈教授思路清晰,完全被病疼影响。
一直知道老师偏爱师弟,但这么不配合治疗,老给自己找麻烦,算怎么回事?
师弟知道沈老师这任性的一面吗?
“老师,你真偏心。”助手颇有不平的评论。
“人心,本来就是偏左的!”沈老毫不客气的指出他的错误, “解剖学那么差,还敢嫌我偏心,回去罚你画一次心脏解剖图。”
声音停了之后,车内一下子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听到他再说话,助手忙把手探到他鼻下,微弱的气息触到指尖。
原来他只是太累,一下子睡过去而已。
暂时安心的助手一口老血哽在胸口,唉,看我耿直老实,使劲儿欺负,还几十年如一日的欺负。
沈老师,其实……
真想再被你继续欺负个几十年。
几天后,一代外科天骄——沈一刀溘然长逝的消息就传遍了每个角落。
也许是早有预料,韩磊听到消息时,显得相当平静,他甚至能冷静的询问刘院长,老师有什么遗言给自己。
前来告知他消息的刘院长有些惊讶,毕竟是“沈一刀”最在意的弟子,韩磊的反应显得太过冷酷无情。
“前几天他来过,难道你当时已经知道了?”
韩磊摇摇头,“他没提,我猜到了一点点,……没想到,会这么快。”
离别,总是来得这般猝不及防。
“最后沈老师,还是没见沈宜然?”
刘院长:“是啊。病危的时候,他不许抢救自己,也不许通知沈宜然,只留了助手陪他,还说这样清清静静的走最好,省得大家都难受。”
“他的遗言是不让办追悼会,说不想听到有人在他灵前哭哭啼啼,会吵到他!这家伙,早就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嗯,虽然没有追悼会,但我还是想去送送他。你去吗?”
韩磊:“去的,不过我要带多一个人。”
颅脑外科,沈宜然刚下手术,正在写病历。
旁边的视线让他很不舒服,他忍了忍,发现自己对着这个人,忍耐力是为零以下的度来计算的,索性不再忍了。
“想说什么说吧。”
韩磊看着他比自己更平静的样子,淡淡的回道:“还是等你写完我再说吧,要不然,你一会写不下去怎么办?”
哦,原来你还知道我要写病历的。
沈宜然:“你是要说沈老头的事吗?我已经知道了。”
韩磊挑眉,知道了这个反应,太冷淡了吧。不过他想了想自己的反应,也就释然了。
“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你去是你的事,别他 妈扯上我!我跟他早就断绝父子关系了,以前是登过报纸的。”
“哦,也对,他一死,你就没有机会证明自己比他强了。”韩磊突然变得很没眼力,沈宜然越来越黑的脸在他那,半点作用都没有。
“你现在肯定很生气吧?听说他不许别人给他办追悼会,不如你跟我去看看他无人送终的场面,想必现场的清冷会让你满意的……”
“够了!你不要说了!你想去就去!别拉上我。我不想和那个人扯上任何关系!!!”沈宜然忽来的怒吼声把外面的医务人员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