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儿别动。”
裴音已经拍开门冲了出去。
此举并非他莽撞,实是他已经嗅到了空中隐约飘来的魔气。若来人真是想要大杀四方,裴音本就不可能作壁上观。而此时他身为裴家代家主,首先要做的是确认族人的安全。
更何况,放眼整个玉椟馆,现在论出身甚至修为都没有比他裴音更好的了。平常夜里,更高等的仙官是不住在玉椟馆的——谁能想到会有魔修攻击这里?他是裴门嫡出,当今仙门共主之子,“裴音”这个名字与仙门世家紧密相连,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想到当下世庶之争,他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后又不知要惹出怎样的传闻。
裴易一点事儿都没有,把着裴音的手臂问他出了什么事。
裴音顿了顿,说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
“你做梦。”裴易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说,“要出去一起出去。”
裴音皱眉,一转身却发现徐萧抱臂站在门口。
徐萧说:“我是你哥哥。”
是休戚与共的血亲。
裴音沉默了一瞬,低声说:“能防身的符咒都带上。保命为先。”
这话本是多余,但说出来他自己总安心些。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同出了门。奇怪的是。他们分明已经用了避水术,雨丝却依旧细细密密洇入了衣服。
这样shi重的感觉,年轻的修士们已然许久不曾体会过了。
循着隐隐约约的仙器相撞的声音,裴音一路寻到了打斗的中心。“啧。”裴易在他身后发出了心烦意燥的声音——实在不巧,这里离他们几个人原来的屋子实在太近了。
来不及想太多,裴音急匆匆上前,却发现地上已经躺了几个不省人事的修士。
这情况着实不妙。
“这里交给我,”徐萧从袖中抽出一排银针,道,“你和希白快去帮希光,上面只有他一个,吃力得很。”
裴晨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对面的人一身黑袍,蒙着面,用着普普通通的长刀,出招也谨慎,哪家的套路都不像。按理说两道有这般修为的人他还算眼熟,可此人着实叫他辨认不出身份。
方才他腰上不过着了刀背一下,钝痛倒不必提,此刻他的脑袋竟有些控制不住的昏昏沉沉,坠着他停手。
刀上必有法术,可这人究竟是谁?疑惑与忧惧淹得他喘不过气。弟弟们还不知如何了,各家修士也都……怎么没人来?
他只知道自己务必撑住。
裴晨强撑着缓缓打出一个又一个仙咒。对面的人在他眼中好像不大动了,颇有些玩味的意思在里面。
而他心里终于只念着两个字。
——救命。
裴晨太明白自己是顶不住了。挣扎的同时,惊惧刹那间远远盖过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他怕一撒手后果惨重。
——他更怕死。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好笑,但他是真的怕了。黑衣人此刻索命是多么容易,他不用想也明白。
就在他的手颤抖到连比划都不能时,罡风猛然劲厉,迎面劈来。
“当——”一团黑影疾速在他眼前拐了个弯飞开。裴晨隐约听见有人闷哼了一声,身体却在同时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怀抱触感有些陌生,气味他却再熟悉不过。
“兄长。”他听见裴易带着焦急的呼唤。
但他没力气回应了。
“小心……刀……”
裴易难掩慌乱,搂着昏过去的裴晨上下检查了一遍。好在裴晨外伤不多,无性命之虞,勉强叫他松了口气。
“希声,小心他的刀!”
裴音听着底下裴易扬声提醒,咬牙咽下一口血唾沫。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黑袍人与裴晨对打时看起来还算悠然,待到与他过招却是刀刀狠厉,劈砍的刀刃甚至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叫他左支右绌,几乎只有拼命倒退的份。
此人明显修为原要比现在更高深些,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始终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但仅仅是这样他也够吃力了。除去修为的差异不谈,裴音是个药修,本就不擅攻击,能撑这么一会儿还多亏了陆铭以前没事儿找他切磋,动起手来尚且不算生疏。
裴易已经提醒过裴音对方刀有问题,裴音自是要万般小心。就在他暗自思索的时候,刀锋如雪,在他眼前划出弯月般的弧线。裴音腰身忽的一折,骤然推出手中小鼎顺着那道白瘆瘆的弧一滑,脚下步伐飘逸迅捷,一个后翻急撤了几步。然而不过几息间,那人又近在眼前。
裴音脚步一错,一把勾回弹回来的小鼎,猛地踢起瓦片横飞出去,在瓦片被一刀当中劈碎的声音中压低了身体,正准备躲开横劈来的刀锋跳到另一边去,一团黑乎乎的身影突然在他和黑衣人之间落下,惊得他险些把手里的黄泉鼎丢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迅速矮**,又狠又准地一个扫堂腿当胸把裴音扫下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