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家中出了急事,年前便赶了回去,如今徒家的宅子里,就只剩下徒宁和徒嘉运两个人。
纪琮知道徒宁不会做饭,大早上就把煮好的饺子送到他家,告诉他吃的时候用热水烫一下就行。
徒嘉运把自己锁在房中,不肯出来。徒宁一个人抱着腿坐在厅堂里,看着远方不断腾起的烟花,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晚饭时间已过,徒嘉运还是不见人影,徒宁实在饿了,决定自己先吃。
可是剩的热水已经被喝完了,他只好来到厨房,试图把凉冰冰的饺子重新煮一遍。
他没生过火,蹲在灶台边倒腾了许久,不光没把火点着,还呛了自己一鼻子灰。
几次三番不成功,只好作罢,又端着饺子回去。
坐在只有一个人的厅堂里,徒宁看着忽然下起雪的夜空,沉默地吃完了一盘冰凉的饺子。
这个时候,徒嘉运才终于舍得从房里出来。
徒宁见到他,把另一盘饺子端到他面前。徒嘉运想都没想,抬手就把盘子打翻了。
“你怎么有脸回这个家?!快滚!现在就跟我滚出去!!!”他冲着徒宁咆哮。
他又把他当成徒南了。
若是在平时,徒宁一定不会向他解释。为了不更进一步激怒他爹,他从来都会立刻转身离开。但今天是大年三十,徒宁无处可去,只好耐着性子对他说:”我不是徒南,我是徒宁,我哥已经七年多没回过家了。”
徒嘉运还是要赶他走。
徒宁抓着他的手:“你认真看看我,虽然我和我哥长得挺像,但说到底也不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啊,你为什么会认错这么多年呢?”
徒嘉运听他还敢狡辩,更是火冒三丈,他抓着徒宁的胳膊,一直把他推到院里:“滚!快滚!马上消失!!!”
见到父亲气得满脸通红,徒宁不再分辩:“好好,我走。你也别生气了,都到了这个年纪,就不要这么大气性了。”
即便是在大年夜被亲爹轰出家门,徒宁的语气依旧沉静。他早已习惯这样的事情,不愿意再分出哪怕一点的情绪用来起伏。
前脚出了府门,他爹后脚就把门狠狠关上,还从里面上了锁。
听到父亲回房的脚步声,徒宁站在府门口的柱子旁,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街上除了纷纷扬扬洒落的白雪,什么都没有。
他本想在门外站着等一等,说不定徒嘉运不用太久就能清醒过来,把他放回家。可是天气太冷了,他站了一会儿就站不下去。为了取暖,他只能在无人的街上走动。
走着走着,走到了曼衍鱼龙班附近。艾山和戏班子里的人,几乎都是番邦人,他们不过中原的春节。所以他还是老样子,披着头发,不怕冷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徒宁在巷口出现的时候,艾山只是看了他一眼,很快把脸转过去。
徒宁也没有理会他,继续孤身往前走。走出去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站定。杵在原地想了想,他又转过身,重新走回艾山面前。
艾山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元宝递给他。
艾山说话了:“小公子,我可不是乞丐哟。”
“嗯,我知道。”徒宁说:“我只是喜欢你的头发。”
艾山楞了一下,笑了笑,接下了他手里的元宝。
不等他道谢,徒宁已经转头离开了。
在无人的京城里徘徊许久,徒宁没有地方去了,只能再次回到那个大门紧锁的家。
纪琮提着食盒从宰相府出来,食盒里是皇帝今夜赐给他的菜。舅舅家的年夜饭结束了,他准备回府。
出门时,发现外间极冷,而且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薄薄地积了一层。
哪怕是穿着狐绒大衣,他都能感觉到凉气顺着衣服的缝隙往身体里钻。
看了看跟他同来的小厮身上,明显不够厚的衣服,他把貂绒围巾解了下来,紧紧裹在小厮的头和脖子上。
“大人!这可不敢!”小厮不敢接受。
纪琮让他不要废话,尽管戴着,等会儿还要赶车呢。
纪舒送他出来:“他帮你赶车?你家马夫呢?”
“我府上的下人,除了无家可归的,其他我都放他们回家过年去了。”纪琮答到。
纪舒笑他:“你这是要当圣人了。要是被舅舅知道,恐怕又要说你妇人之仁。”
“别说我了,你快些回去吧,外面太冷。”纪琮让下人们赶紧扶她回房。
纪舒也管不了他:“哎呀我不管你了,你随便吧。”
姐姐走后,纪琮上了车。马车行驶在路上,本来可以直接回到纪琮自己的家,但他突然想到徒宁,还是想去徒家看看。
“绕到徒嘉运府外那条路上,不用停车,快快地过一趟,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了。”
小厮应下。
快到徒家门口时,小厮忽然用略带惊慌的语气叫他:“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