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疾驰在油柏路上,钟恺凡的心跳骤然加快,就差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他想查那起车祸很久了,此刻听见有线索,竟然有点失控。
他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车子好好儿的怎么会出事,林远又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卷入其中,弄成现在这幅糟糕的局面。
清河湾离工体北路不过20多公里,只可惜赶上周末的黄金点,路上堵得水泄不通。钟恺凡这样耐性十足的人,等得竟然有些焦躁,心口上像浇了热油一样。
车子从工体出口离开,右转进入东直门南大街辅路,陈楠的电话就打来了,钟恺凡按下接听键,一边减速,一边转动着方向盘:“快到了。”
陈楠斟酌着措辞:“向晴那边说愿意配合,但是……不想见你。”
钟恺凡眸光一暗,脸色不自觉变得青灰,连语气都变了:“怎么,自己干得好事儿还不敢面对了?”
转向灯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车厢内一片寂静。
陈楠听出他话里的情绪,“钟先生,查清结果最重要,我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
“行。”钟恺凡蹙眉应声道,声音平和了一些,沿着工人体育馆北路行驶了一公里左右,很快就到达了终点。
陈楠站在一间酒吧的门口,只不过接近晌午的点儿,酒吧还没开张。
钟恺凡从人行道走过来,面色清冷,衬着繁忙而喧嚣的城市背景,他的身影仿佛带了点耐人寻味的胶片气息。
钟恺凡微微抬起下巴,问道:“人呢?”
陈楠指了指身后,“在里边。”
钟恺凡侧过脸去看酒吧的门口,这地方也算是能在北京城里头排上号,没想到水这么深,“这里边有什么猫腻?”
“跟酒吧没多大关系,最早跟向晴搭上线的人不在这附近活跃,只是那天赶巧碰上了。”
钟恺凡看了一眼身后,午间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略微干燥,吹得脸又疼又痒,“进去看看。”
陈楠迟疑了片刻:“你亲自下场?”
“不行?”钟恺凡没好气地说。
陈楠跟在他身后,指着侧面的方向,“你下次叫个人替你来查,今天就算了。”
钟恺凡说:“你管不着。”
陈楠蹙眉提醒道:“我知道你心切,但这么着急也不是办法。”
钟恺凡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面前的女孩似乎瘦了点,眉眼间的凌厉少了几分,染上温和的烟火气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你少损人。”陈楠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我先跟你说清楚,向晴是绝不会露面的,今天要见的这位只是最下面的线人,不能谈崩了。”
穿过幽静的窄道,光线从花色玻璃透过来,照得木地板五彩斑斓。两旁的桌椅板凳都竖了起来,空气里隐约闻见一股温热的烟酒气息。柜台前的伙计正在擦杯子,见到有人进来,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们一眼。
很快,走到一个单独的圆桌卡座旁,钟恺凡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用目光询问陈楠。
陈楠点了点头,主动朝对方寒暄:“沙哥,这位是钟先生。”
名叫沙哥的人留着长头发,微胖,眯眯眼,带了几分野生艺术家的气质,身上穿一件花色衬衫,烟都没来得及灭,神情散漫地说:“你好。”
钟恺凡点了点头,坐到了男人的对面。服务生端来两杯柠檬水,钟恺凡轻声说了谢谢。
酒吧内没开灯,自然光从落地窗穿过来,除去临近窗户的台面照得发亮,一切都陷入混沌的黑暗中。光线把室内的空间切割成明暗两半,由于斜对着窗户,倒也瞧不出卡座上有几个人。
沙哥似乎烟瘾犯了,徐徐地吐着烟圈,并不怎么着急切入话题。面前的男人似乎定力十足,一点也不着急难耐,说实话,这样的买家,他也没见到几个,于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您是自己用还是给旁人买?”
钟恺凡用食指轻轻点着台面,声音不徐不疾:“自己玩儿。”
沙哥轻笑出声,露出一口黄牙,“就您这样的白净人物,说出去我都不信。”
陈楠见况立即补充道:“沙哥,价钱好谈。”
听到这话,沙哥的笑意才敛住了几分,他弹了弹烟蒂,咕咚喝着柠檬水,半晌才闲散地说:“溜冰?”
钟恺凡来之前有准备,知道他在说吸食行为,淡淡开口:“冰糖就行。”
沙哥闲闲地灭了烟,“您有什么爱好没有,要不要来个田螺姑娘。”
说的是heroin。
陈楠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钟恺凡,见他有几分迟疑,于是说道:“来日方长。”
沙哥点了点头,抖着二郎腿说:“什么时候要?”
钟恺凡答:“时间您定。”
“分量?”
陈楠说:“按您那边的规矩来。”
“成。”沙哥拿起桌上的手包,已经站起身来了,“像你这样敢露面的倒是少见,您既然有诚意,我自然候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