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之一行人昼夜不停,又赶到了西洲。
他驻马望着西洲城下滚滚而去的滔滔江水陷入了绵延不断的思绪当中。
他想起昔日第一次出征,兄长送他度过前面的岷江水,而如今他贵为太子,不能再和家人把酒言欢。岷江水见证着他离开王都,征战,回到王都,加冕,好像这江水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是昂扬向上的,从没有一日如今日这样,让他觉得江水深不见底又望不到头,好像洪水猛兽,正要张开獠牙把人的一生都吞咽下去。
湍急的浪打shi了他的衣角。
他想起日暮山上捕鱼的场景,然后无可避免的想起了傅念归。
他盯着江水失神,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柳风拂说:“还赶路吗?”
霍朗之道:“不赶了。”
柳风拂却是一愣:“你什么意思?”
霍朗之从怀中取出一只竹哨,吹响了以后,一只海东青飞到他的肩头停住。
“这鸟,是我和傅念归的信物,它认得念归身上的气味,我前几日就派它往前飞了,它没有找到另一个主人,傅念归不在我们前面,别往前了,我们被人骗了,或者说,敌人用攻心计,让我们走入了歧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离兮还没有到这里。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
柳风拂说:“守株待兔。”
霍朗之点头。
海东青呜咽了几声,霍朗之摸着它亮闪闪的毛,“乖啊,做得很好,等找回你的另一个主人就好了,他一定也想你了。”
柳风拂又问:“既然你的鸟可以探查念归的气息,为什么你不把鸟放回去找人呢?”
霍朗之摇头,“别叫它鸟,它有名字,叫早归。念归现在肯定不方便,他被困住了,不然他身上一模一样的竹笛也可以召唤早归,我既然确定念归在我们的反方向,就不要放鸟去试探了,打草惊蛇倒是反而不好。”
柳风拂点头,“你还真是心思缜密。”
霍朗之拧眉,“事关爱人生死,谁会不缜密呢。”
是夜,离兮让离诺给昏昏沉沉的傅念归再灌了一碗海棠迷药。
离诺照做了,离语喂饱了马匹后走过来:“师父,为什么还给他喂药?他这阵子整日昏睡不醒,不喂药也不会影响我们赶路。”
离兮看了看马车里面若隐若现的人影:“小心驶得万年船,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棋差一招都会满盘皆输。何况这位二殿下,我可对他不放心,越是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绵羊,越有可能成为反扑你的野狼,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卸掉他的獠牙,带他到漠北,开启羌族的复兴之门,等他真正的明白了他对于羌族的意义,等他真正愿意献上自己为羌族的兴亡奋斗,那时候,我才可以不猜忌他。”
离语点头:“师父,我虽然没走近了瞧那二殿下,但远远看过去,他长得可真是俊俏。”
离兮觑了她一眼,“怎么?心动了?二殿下的娘亲是羌族最美的女人,自然是长得不会差的,但是你们还是别想了,师父只是负责带他回去,待他即位以后,婚事还轮不到你师父来做主。”
离语红了脸,“师父你说什么呀,我又……我可对他没兴趣,我又不是离诺。”
离兮盯着她:“怎么?你师姐看上二殿下了?”
离语耸耸肩,“这谁知道,那个怪人,我看喜欢不一定,想杀人倒是一定的。”
离兮笑了:“你师姐没这个本事的,她也就是嘴上说说,你看看,这一路上都是她在照顾二殿下。”
离语翻了个白眼,“在师父面前表现罢了。”
离兮道:“那你也可以表现一个给我看看。”
离语歪着头想了想,“师父,我不喜欢二殿下这种长相的男子,怎么说呢,美则美矣,就是少了点男子的阳刚气,嗯,我就喜欢那种鲜衣怒马的翩翩公子,转头对我笑一笑便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那种。”
离兮莞尔,“只是你没见过那么一个一见倾心的人罢了。”
离语说:“族里的长老说,一见倾心只是因为前世相识,这一世认出了那人前世的影子,才会魂牵梦萦。”
离兮一愣,呢喃:“前世相识吗?时光荏苒,只觉相逢是梦中。”
眼前恍惚出现了漫天飞雪,而他和一个裹着白色羽毛披风的女人站在星空下。
“阿离,你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女人啊?”
年轻了好多岁的离兮涨红了脸:“我……我没想过呢,起码,要和圣山上的雪莲一样纯洁吧。”
女人点点头:“你这么好,也得这样的人才配你啊。”
离兮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那你呢,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女人笑起来:“我嘛,我喜欢那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朝我笑一笑便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那种。我想有一天,有个人可以带我打马经过圣山,带我去草原的最深处去寻雪狼,或者,带我离开羌族,我想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听说大雍的万里草场很壮观,东梁的临安十里繁华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