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哥,咱们走吧。”
河涌边的石墩上坐着三个少年。
更确切地来说,坐着的只有中间的邱宇,剩下的一左一右,歪歪斜斜挨在他身旁生了锈的护栏边。
那时候的邱宇削着短短的寸头,从后面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下颌骨锐利的形状。他很高,却半驼着背,像是懒得把自己支撑起来,硬朗的身子骨散漫地缩在洗得几乎透出rou色的旧校服里。听见那句话后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用捏着烟蒂的手往腿上挠了挠,顺带拉高了一侧裤腿,露出了底下Jing瘦的小腿。那上面全是挠痒后渗血结痂的疤痕,还有淤青,有深有浅。
说话的人叫赵杰。他左耳穿了孔,下颚有条疤,是两年前帮人干架的时候被人拿铁杆子划拉的,一张七分的脸差点被划成了三分。他揉着脖子,听见邱宇的回答眼前一亮,立刻扭过头去,却发现他仍旧只是在盯着河面,不像听清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左边的牛威倒侧头看了他一眼,咕噜地说了句你又想去哪。牛威学邱宇的样子叼着烟,却没发现自己短袖的后摆在牛仔裤里塞着,在栏杆边显出了一团肥圆的屁股。赵杰看见他又甩了下自己额前的红毛,像公牛在甩尾巴赶蚊子。他不屑地哼了声,紧闭的嘴里酝酿着什么话,也扭头看向面前的河涌。
这条河涌是洪里街的唯一一条水道。就像这片被城市遗忘的城中村一样,它也因为年久无人治理,青黑色的死水上泛着浑浊的泡沫。他们望着这条河,就像在望着他们自己。
“呸!”赵杰扔掉烟头啐了一口痰,自顾自说道,“这破地方老子呆不下去了。那个死女人昨晚又带gui往家跑,靠,当我家是窑子啊,你都不知道,那个男的出来的时候还说了句‘你儿子啊?长得像你喔’,我他妈直接一拳就抡过去了,现在手还在痒……”
牛威听罢探出头来:“靠,杰哥牛逼。”
邱宇脸上没多大动静。他已经听惯了赵杰家的这些破事。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喂,宇哥,你有没有听我说啊?”赵杰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烦躁,忍不住用拳头撞了下他的手臂。半截烟灰擦着邱宇发黑的回力鞋掉到地上。邱宇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赵杰身上无端一寒,顿时放低了声音道,“不是,我说,你也不想在这继续呆下去了吧?出门被你爸的走狗咬,回学校又被陈狗叼,豪哥那边做事又不给提成,他妈的连分钱都赚不到,你说你再不走难道一辈子烂死在这?”
邱宇这会儿才像是认真听了他的话,转头问:“你想去哪?”
“当然是北京啊!”
牛威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把肥圆的屁股从栏杆上挪了下来,“去北京?我跟你们一起啊!我都还没去过北京……”
邱宇没搭理他,朝赵杰挑眉问:“你有钱?”
没钱。手里捏着六块钱一包的黄山,牛威买的一包还是三个人分着抽,三岁小孩都看得出他们没钱。
牛威不等赵杰开口,便拖长声音抢答:“哎呀,我们去借就是咯。”一个借字难得好听又文雅,邱宇挑高了右眉:“你不怕被拉去坐牢啊?”
“嗨,坐就坐咯,你爸都知道我们是兄弟,好吃好住两天又出来,不亏。”牛威说着笑嘻嘻搭上邱宇的肩。那肥短的手臂把邱宇的身子拽得一歪。邱宇拍开他的手,冷笑了句**,赵杰立刻跑过来锤了下牛威的头,大骂道:“他妈的,宇哥被狗咬过多少次你不知道啊?越是亲的咬得越狠,再说,这条街上全是穷鬼,哪个傻佬有钱给你抢?”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一个刹车收住嗓子,转头朝邱宇商量,“不是,宇哥,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出去蒲认识的那个伍老板?哎呀,就穿LV戴劳力士那个啊。”
邱宇哦了一声,想起上个月他们去外面蹦迪的时候遇到有人包场,于是假装对方朋友混了进去。不过那天灯光太乱,他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没想到赵杰居然要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我跟你说,他就是白手起家做生意,两年,就两年,现在月入过万,手下有个一百多人的团队。他上次来就是准备在奚平开分公司,请他的员工朋友party的……”
赵杰还没说完,牛威就兴奋地搓起了手:“我靠,这么叼,他做什么的?我们能不能跟他一起干啊?”
“就是这个,你滚开。”赵杰一把推开牛威,掏出手机划拉出他和伍老板的QQ聊天记录递到邱宇面前,“宇哥我跟你说,我当时一眼就看出来这老板有料,我可是花了足足一个月跟他打好关系,他才说愿意带我们的……”
“他做什么的?”邱宇低头瞧了一眼,发现这两人对话框里的字居然密密麻麻。他看两行就烦了,于是伸手摘下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用力嚼着,眯起眼睛望向河涌的对岸。
正午的阳光打在河畔上,让死水都泛起闪光的波澜,在人眼前一晃一晃,摇篮似的。邱宇动物似地扭了下脖子,抖落了一丝困倦。
“就是做销售嘛,具体是什么……什么保健品我也没太明白,反正就是做得多赚得多。而且他们公司制度很先进的,你做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