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虞默默看着琴衣,突然张口问他,“你家人呢?”
琴衣心情不错,也没理会朱子虞的问题冒犯了他,回答道,“在打仗的时候,全没了,只有我逃出来,留下一条命。”
“从那以后,我心里就一直想为父母亲报仇,如果可以手刃了那狗将军......”琴衣说着,意识到在朱子虞心里多多少少有着程元,话头一转,“公子不也是如此,公子孤身一人来到烟国,若不是妈妈赏识,此时不知该在哪里埋着。”
朱子虞叹了口气,再也没说话。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程元几乎一进府就来看朱子虞。朱子虞有时会留他,有时就把他轰出去。
在原来的世界线里,朱子墨年少受朱子虞一家的牵连,流放千里之外。朱夫人在流放途中病倒了,因为条件太艰苦,最终也没能活下来。许多的女眷都是如此,朱家的男人们倒好些。
除了朱子虞除外,朱子虞因为看起来就“价值高些”,倒没受多少苦。
朱子墨眼头活,人机灵聪明,也还算好。
只是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因为他遇到了程元。
程元年少有为,程家将门虎子,他也随了程家人的英俊高大。一个人远赴边疆,这等气魄,就让朱子墨欣赏。
况且程元把他赎回来,让他做了将军府的管家。
他心里是暗暗喜欢程元的。
程元对他也很好,两个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配合的很好,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朱子墨在这里混的也慢慢风生水起起来。
只是有一天,程元回来的时候不再是孤身一人,风尘仆仆。他一人骑马当前,身后却多了一顶软轿——他带回来了一个人。
朱子墨心里失落落的,再一看那人。
朱子虞。
他那便宜哥哥,一双狐狸眼,面皮雪白,双颊灿烂如桃花。
朱夫人去世之后的多少个夜晚里,他都做梦梦到这个人。这个人,投胎化作一个Jing怪,暗搓搓地盯着朱府的大门惨兮兮地咧开嘴大笑,一笑就流出血来。
他不得不恨他。
却又不知道从何恨起。
恨他的父亲把他塞朱家,恨四皇子不分青红皂白,恨他无辜的样子,恨他在朱夫人离开后安然无事的样子。
可他如何把这些告诉程元,告诉府里的其他人呢,他不想把自己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不想把自己的落魄往事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这个所谓的哥哥是个祸害,是个害人Jing。
他看着朱子虞是不是地捂心口装弱不经风的样子,只觉得造作恶心,直想把他赶出府去。
可程元恰被这矫揉造作迷了心智,朱子虞一有个风吹草动,程元就魂不守舍,心神不属。
他只觉得很恨,很难过。
一晃眼就是十几天过去了,平平安安的日子一天天过着,终于会有人先沉不住气,想把这平静美景一把打破。
朱子虞默默看着琴衣在一旁磨了两天的粉,终于开口对程元说,想叫着朱子墨一家人一起吃个晚饭。
程元欣然答应。
琴衣抬头瞥了一眼二人。
之后,朱子虞向琴衣要了他在磨的药。
琴衣说那个还没完全配好,给了他另一种效力差一点点的药,一个小纸包,就可以杀死一屋子人。
朱子虞把他捏在手心里,攥紧。
晚饭。
他们来的时候,朱子虞正在练字。
那字写了一半,用镇纸压着,没压住的一半被风吹的起了角。
朱子墨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程元倒因为朱子虞有心情弄这些兴致尚高,琴衣更是双眼放光。
朱子虞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沿着酒杯口摩挲了几下,“子虞来到将军府,还没好好和你们聚一聚,今天有Jing力,正好一起说说话。我和子墨也有好久没见了。”他说着笑了笑,举起了酒杯。
程元和朱子墨也都照样举起了酒杯,三个人碰杯,都仰脖子一饮而净。
朱子虞站起来要给他们斟酒,程元却抢先一步站起来,“我来吧,你坐着。”
朱子虞轻轻松开握住酒壶的手,笑里带了点不明的意味,“好啊,那今日就劳烦程将军伺候着我们兄弟二人了。”
琴衣的眼睫颤了颤,似乎十分紧张,又或者是激动。
酒过三巡,朱子墨看着有些醉了。
朱子虞和程元都还眼神清明。
朱子虞的手向着酒壶伸去,程元却抢先一步在他之前把酒壶拿起来,朱子虞的手堪堪停在半空中,“都说了让我来了,”一晃一晃的灯光下,程元的脸色明明暗暗,一下子让朱子虞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