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集团的高端酒会上,名流齐聚,富豪如云。锃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着水晶灯璀璨的光芒。衣香鬓影,笑语喧阗。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带着小心又恭谨的微笑在人群中穿梭。大厅中央的小型音乐喷泉旁,乐团正在演奏轻柔的弦乐。高脚杯内的酒ye晶莹若琥珀。在这样的氛围里,只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只是酒会大厅角落的沙发上,一个身着铁灰色西装,配同色领带,戴一对蓝宝石袖扣的高大男人面色却有些Yin晴不定。
他生得分外英俊,一双神采奕奕的凤眼,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鼻梁高挺,唇很薄,下颌线条流畅利落。再加上他宽肩窄腰,哪怕随意坐在那里,都掩盖不了一双长而直的腿,身上的手工西装让他穿出了走秀模特的气势。尽管他根本没注意,但酒会上好几个穿着奢侈高定的名媛都在一边哧哧低笑,一边趁他不注意偷偷看他。
“闻宥,在看什么呢?”另一个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拿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
祁闻宥这才回过神来,和好友打了一个招呼:“仲颉。”
傅仲颉见他这神情,心中暗暗吃惊。祁闻宥从A国回来以后,就进了祁氏集团历练,一直到如今,不仅杀伐果断、颇有远见,而且小心谨慎,从未出过大错。不仅渐渐收服了祁氏集团上至董事会、下至基层员工的心,连自己那个在商场沉浮了几十年的父亲都对他颇为赞赏,好几次嘱咐自己要多和这个好友学学。这样一个人,应该早就练就七情不上面的功夫才是,怎么今天这么失常?
他转头看了一眼祁闻宥看着的方向,已经有几分明白。
“没想到还会见到他,我听说,这个姜庭鸾,这几年可混得不错。”他喝了一口酒,用一种尽量轻松的语气提起姜庭鸾这个人——自从祁闻宥回国后,这个名字就已经成了一个禁忌。
“他仅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在Willis Towers Waston公司坐到了高级Jing算分析师的位置,这个的确不容易,他是个华人面孔,还能这样快速地升迁。只不过他在校园的时候就是风云人物,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也不算太惊讶。祁阿姨正打算向商业保险领域发展,这下他来了,你们祁氏集团也算是如虎添翼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祁闻宥的神色。
傅仲颉口中的“祁阿姨”正是祁氏集团的董事长,祁琼瑟,祁闻宥的母亲。
她现在正笑yinyin地和几个祁氏集团的合作商说话,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棕色暗线纹西装,戴同色领结的青年人,在场的人若是第一眼看过去,只怕都会晃神。
无他,只不过是那个青年人长得实在美得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皮肤是欺霜赛雪一样的白,让人连碰一下都有些不敢,像是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坏那凝脂一般的柔润。远山黛一样的眉毛像是用刚刚研磨好的墨汁细细画成,挑不出半分失误。一双狭长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睫羽密而浓黑,笑起来时风情潋滟,像是能勾魂夺魄。
祁闻宥记得这双眼睛。
在他们还在一起时,为了能让他一笑,祁闻宥无论花费多少心思,都是心甘情愿。
此时他心内像是有岩浆喷一样,烧得他整个人都似乎化成了灰烬,而他此时身体里的灵魂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往事的洪流里挣扎不休,另一半仿佛飘出了这躯壳,在他的身体上空,冷眼旁观。
他看着姜庭鸾站在那里,神色得体,举止得宜。纵使他美貌惊人,可是行事端方持重,让人不能轻易生出亵渎的想法来。
他在这三年里,每一次想起这个人,便如同身处无间地狱,他只能拼命让自己忘记,才能够换来片刻安宁。
可是姜庭鸾,他怎么能够就这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像是过去那些爱恨嗔怨,都只是他自己一个人梦里的浮云?
他怎么能够?
傅仲颉看着祁闻宥放在膝盖上紧紧握着的双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并不知道当年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却是看着祁闻宥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闻宥,”他低声道,“现在他是祁氏的员工了,而且,你们的事情,祁阿姨并不知道,你要是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祁阿姨迟早会发现不对的。”
祁闻宥听了他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并非不知道轻重,只不过是一时陷在往事里,难以自拔罢了。
这时有个侍应生走过来,弯下腰在他耳边道:“祁总,祁董事长让您过去一下。”
祁闻宥眼中神色顿时变得晦暗无比,傅仲颉只好对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侍应生道:“你先过去吧,跟祁总说,闻宥等会儿就过来。”
那侍应生这才战战兢兢应了,转身离开了。傅仲颉又劝道:“既然他能当根本不认识你,你就也当当年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了。既然你现在不准备出柜,那么就还是不要让祁阿姨发现什么端倪才好。”
祁闻宥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