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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身墨染似的蚕丝织料的黑外搭,金线织就的细密回字纹路缝边。头戴黑曜石镶金的束发冠和黄金的发饰。同样黄金回字纹路的腰封。腰间挂着水色的青玉夔凤纹玉佩和黄金打就的Jing致小巧的算盘。
摇着一柄竹纹流金图样的金色扇骨黑色缎面扇子。摇扇的右手细腻而修长,中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玄黑戒面的宽边金戒指,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金光。
浑身上下里外的穿着装扮,处处透着股一朝暴富却苦于无处炫耀的骄奢阔绰的败家子气息。
他前脚刚站定,身后立刻分两侧闪出两列四对儿共八名同样高矮胖瘦的粉雕玉琢似的垂髫小童。清一色的白纱衣镶金边,戴一只细金圈的富贵长生锁。有的打着扇子,有的手捧食盒……各自站定,各司其职,丝毫不乱。
边陲小县城,罕见如此大阵仗的出行。
吵吵嚷嚷的一楼大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无不好奇的伸脖观望。
再看此人的举止样貌:悠闲洒脱的从容,坐行随心的优雅,颇有学养蕴藉的三分含笑的贵公子风范。反倒将这闹剧似的排场,变成了为了遮掩更炫目华彩所做的低调的伪装。
一眼望得穿的非富即贵。众人已从心底认定他是某个豪门望族受尽荣宠的小公子,如此这般的折腾,无非是因为不谙民生疾苦,图一时新鲜,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找乐子。尽管对他的这种行为充满了鄙夷,仍掩饰不了对对方卓然气质的向往。在这种矛盾心理的作祟下,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
站在二楼的陈欺霜三人,却好似对朱雀使出行的场景,显得有些见怪不管,甚至还带了些许的无动于衷。
韩介像松了口气似的,最先扬起手臂对楼下挥手示意道:“小恒。我们在这里。”
周钰恒抬头看见等候的三人,笑眼一弯,正要快步行来,却不期迎面遇上亲自迎接出来的酒楼掌柜等人,迫不得已,只好停下脚步与对方寒暄。
毕先此时才开口,像是仍没忘记对“勾搭兄弟女人的‘不要脸’”的敌意般,羡慕中夹带着嫉妒,对周钰恒评头论足道:“瞧朱雀这条大尾巴孔雀,可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他娘的要先开个金光闪闪的屏。可偏偏他娘的奇了怪了,现在的小娘子还都喜好他这种看起来就不靠谱的风流公子哥,反而对爷爷我这种孔武有力的爷们,视而不见。”
他说着又用手肘去顶陈欺霜,目露担忧道:“小青啊,你说你住在他那里,会不会也跟着他学坏了啊?”同时也边端详着周钰恒,边暗自搔着眉尾,小声嘀咕着疑惑道,“他娘的朱雀的这套衣幅我是在哪里见过么?我记得他不穿黑色啊,怎么会这么眼熟。唉,算了,先不管了。”
却见陈欺霜正一动不动的向楼下的周钰恒所在的方向望去,像是没有听清楚毕先的问话般,漫不经心的应了个“嗯”。他一向面无表情的冷漠侧颜,意外的多了些身处幸福之中的人所独有的暖洋洋的柔和气息。
毕先似乎是从陈欺霜的脸上看出了某些该称为“痴迷”,又或者是“眷恋”的苗头。他用力的揉了揉眼,又使劲的眨了眨眼,再看,还是有种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太对劲”的感觉。忙再用力揉了揉眼,看到陈欺霜还是往日静默状态下的平淡模样,这次才放了心,连忙摇头暗自嘲笑起了自己的无聊。
他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周钰恒,又转回头来仔细的对照陈欺霜,再看周钰恒,又转回来看陈欺霜。似乎终于找到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的源头般,突然“啊”了一声,第三次探头去看周钰恒。
周钰恒正站在一楼大堂的正中央,面色坦然的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和口舌品评。他婉拒了掌柜“移步他处”的邀请,状似随意闲聊般的对掌柜快速的交代了些什么,在掌柜讨好的笑容与应承声中,示意自己另有他事。
掌柜果然识相,但似乎是想要亲自上楼招呼,被周钰恒再三拒绝后,便带着一干人等,又急忙忙的奔向了后厨房。
周钰恒总算得空脱身,当即合拢折扇,向二楼的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在穿过大堂、经过天井边缘的时候,脚步停顿,抬头望向正上方陈欺霜的方向。见陈欺霜的视线未曾离开,轻笑,伸出食指,在自己唇角的边缘处略点了点。
陈欺霜心领神会,立刻抬手抹向嘴边同样的位置,抹下一粒芝麻屑,忙用眨眼不及的速度,送进了口中。
周钰恒见状,笑眼一弯,又展开折扇遮住唇角上扬到抑制不住的笑意,走路的步频倒是更快了起来。
毕先满脸愕然的全程观看了两人无声且默契的互动,半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他恐慌的向韩介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却见韩介似乎对此事毫无察觉,依旧温和的笑,斟茶招呼道:“你们都有伤在身,先过来坐一会儿。也不用太心急,小恒他说完话,自然就上来了。”
毕先边单腿跳边回忆着周钰恒刚才的那抹似乎是不怀好意的含蓄笑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再看向自己身边陈欺霜那双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