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随着皇上的离去倒也风平浪静,爹爹没有再提,可是阿擎总是觉得这件事似乎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阿擎从小就很懂事,应该说他家的孩子从小都很懂事,爹爹虽然有武功,但是多年的艰辛,已让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加上生阿措受了重创又没有好好调养,身体愈发的病弱,爹爹本就修长的四肢,更是细弱纤长,尤其是腰,堪堪一握,但爹爹并不女气,眉宇间隐隐有股坚韧,把原本柔和的线条染上倔强的味道,他虽然表面冷漠疏离,心中却尤重亲情,他独自从塞外逃到京郊带走阿擎、他独自抚养三个儿子、他五年间小心翼翼躲避大堰的追捕……件件事都难上加难,很难让人相信这么一副柔弱的躯体居然如此坚定和强大。
三个儿子出生都极其艰难,尤其是阿措血统有异于中原种族,在肚子里就长得比其他两个要快些,生他的时候可谓是九死一生,生之后又在逃亡路上,身在孤山,还要照顾其他两个,没能好好调养,所以落下了病根,已是病痛缠身。加上本身成长的艰难,小时候严苛的训练和责罚,更是让他每逢换季、Yin天下雨,双腿关节就疼得不能动弹。阿离年幼时好奇曾问过爹爹为什么膝盖和自己的不一样,要平很多,骨头还有些变形的肿大,爹爹只是摇摇头,说大概是小时候被罚太多了,阿离还想再问,却被阿擎拉住。
三个孩子从小就很孝顺,眼看爹爹如此艰难的养育他们,更是暗下决心不能给爹爹增添负担,要说稍有些顽皮的就是阿离了,因为身体不好稍娇惯了些,也是爹爹最得纵容的,连最为弟弟的阿措也每每不与他计较。
这天,爹爹让他们在房内读书,自己去忙碌做饭,阿措本来要抢着去,却被按住看书,爹爹从小就对他们教育很严格,从刚会说话就开始抱着他们认字读书,心里最怕他们因为自己的原因比别人差,怕自己耽误了他们的成长,更是担心一旦有机会回到宫中被宫中贵人们嫌弃粗鄙无知。
阿擎自幼天资过人,过目不忘,在藏经阁读了很多典籍如数家珍,只是欠缺名师教导,总有些杂乱和空泛。阿离资质也不差,可惜缺乏耐力,如果没人督促总是走神偷懒,为这个爹爹不知道说了他几次,但他却混不在意,爹爹也对阿离总是要宽容,任其自在。而阿措却极不同,他有些笨拙,没有两位哥哥的资质,对读书总是兴致缺缺,哥哥们看一遍记住的,他用两三倍的时间,仍不能让爹爹满意。自然,每天面对这样的哥哥们,让阿措幼小的心里倍感压力,也渐渐生出自卑,读书便也更加艰难。
随着长大,阿措渐渐明白了自己的不同,他的眼睛的颜色异于他人,他的身形也更加高大。后来第一次见到了皇上,眼中明显的憎恶让他铭刻于心,皇上每次来都不愿正视他,即使看见也是眼神复杂,陌生又疏凉,更让他不敢抬头面对。他恨自己的异族血脉,他隐隐猜出,正是因此爹爹和皇上才会分开,哥哥们才没有了父亲,也正是因此,皇上才每次折磨爹爹和囚禁他们。爹爹从来没说过他“父亲”的事,但他恨那个造成他们痛苦的坏人。
其实阿措只是读书慢些,却有着天生的优势,阿措和两个哥哥体质不同,即使从小食素,骨架也比别人要大很多,虽然瘦却不弱,骨骼清奇,反而比大一岁的阿离高大些。而且阿措天生神力,是练武的奇才,他想学武保护家人,爹爹却是不肯,只让他好好读书。他自小对所有事都不敢奢望,唯独对武功他很是渴求,每每看见寺中僧人练武他都偷看,他发出他再复杂的招式他都能一次记住,却又不敢跟爹爹说。他知道爹爹是决不会允许的,阿措很害怕爹爹对自己失望,总是倍加用功的读书,即使收效甚微。
“老三,我们偷偷出去一趟好不好?”见爹爹的离开,没了身影,阿离立马过来拉着阿措的袖子蹭。
“二哥,爹爹让我们读书,你又要跑出去玩。”阿措眉头紧锁,推了推他,还小心的试图拉回被二哥拽着的袖子。
“不是去玩,就一会,一个,不,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你帮我个忙,爹爹少说两个时辰才会回来,不会被发现的。”阿离满脸哀求,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楞楞的看着阿离,不得不说,阿离长得比爹爹更柔和,更让人忍不住的怜惜,大眼睛忽闪闪的晶莹透亮注视着别人时,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可是……我都没有背下来,字也没有练好,爹爹考教的时,又要惹爹爹生气的……”阿措每天忙着给寺院做杂役,从早忙到晚,好不容易今日休息,分外珍惜,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玩,比起玩,他更怕看见爹爹因自己答不出而失望的眼神,他很怕因此爹爹更加厌弃他。
“你还没背下来?这都看几遍了……”阿离随口刚说一半,看见阿措低头丧气的样子,马上闭了嘴,憋回了下一半,“好啦,我给你讲好不好,你这样死记硬背不行的,而且你都坐了多久了,也要缓缓心情,这样,咱们先出去,路上边走我边给你讲,保准事半功倍,好不好?”
“可是,要是被爹爹发现了……你自己去好不好,我不想去玩。”阿措对这个可以融化一切的二哥没抵抗能力很低,不免有些动摇,但还是咬牙,出口劝阻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