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一祯醒来后,入眼一片纯白,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呼吸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秦铮坐在床边,见谌一祯环顾病房,便直接说:“他没来。”
谌一祯目光暗下去,“嗯,他没受伤吧,做了检查吗?”
“检查了,没事。”
“那就好。”
秦铮换了口气,“任东强已经被关押收监。”
“钱呢?”
“查了他的账户,分文不剩。”
谌一祯问:“怎么回事?”
“据说他女儿在国外住院,脑瘤晚期。”秦铮说:“任东强最后的要求是放他老婆回去,陪他女儿最后一程。”
谌一祯没说话,算是同意。
只是他愁眉不展,任东强撤走的资金还没能填上,董事会的人一直以此为借口想要赶他下位。
“一祯哥哥。”年轻的女声自病房门口响起。
“一祯哥哥你没事吧。”胡双双踏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快步走来。
秦铮自觉挪到一旁,谌一祯缄默不语。
“一祯哥哥,我听我爸爸说了你公司的事情。”胡双双站在病床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爸爸答应了,只要我们婚约不变,他就帮你。”
谌一祯一直紧皱的眉头听完她的话后,反而舒展开来,“谢谢你和胡伯伯的好意,不过,我应该不会结婚了。”
胡双双撅起嘴,脸颊鼓鼓的,“为什么?一祯哥哥,我最喜欢你了,你不是跟那个小明星分手了吗?我不介意。”
胡双双刚满二十岁,还在读大学。她从小在富贵人家里长大,一身大小姐脾性,在她的观念里,不介意谌一祯包养过小明星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足够证明她非常喜欢谌一祯。
“双双,你还太小,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谌一祯目光飘向窗外,“我也遇到了想要走完一辈子的人,我亏欠他太多,人生剩下的日子都透支给他了。”
谌一祯说出这些话时,眼前全是叶牧青灰头土脸、沾满铁锈从棚顶天窗跳下来的样子。
那个画面他想他会记一辈子,那时的震撼也足够他在每个梦回时刻回味。
可同时,直到现在,他依然还在后怕,万一任东强真的开枪,绝对是他承受不了的结果。
胡双双到底年纪太小,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可是你说的那个人都不来看你,只有我对你好。”
被戳中心事,谌一祯眼睛眨了眨,他也以为醒来后能看见叶牧青的,可醒来后只有满目雪白和空荡的房间,说不失落也只能骗骗别人。
他深吸一口气,“哪怕他不要,我也给,直到他接受为止。”
叶牧青没想到会在病房门外听见这样一段告白。
他在剧组左思右想,还是放不下谌一祯的情况,就打算躲在病房门口偷偷看一眼,却没想到正好撞见这样一幕。
谌一祯的声音如同叶尖上饱满欲滴的露珠,随着字字句句敲击在他心头,打乱了心跳节奏。
叶牧青在胳膊上揪了一下,又朝病房内看了一眼,才大步离开了医院。
回到剧组酒店,他心头的乱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助理问叶牧青去了哪里,叶牧青问他:“假请好没?”
“请了两天,可是叶老师您现在回来了,还要请假吗?”
“请吧。”叶牧青倒在床上,“我累了,别告诉别人我回来了。”
“嗯。”
“对了。”叶牧青去拿床头的仿真枪,“这个好像坏了,你帮我找下道具师看看能不能修好吧。”
“好。”
助理走后,叶牧青在房间窝了两天,不知道是何缘故睡不安稳,一个梦接一个梦。
先是梦到他赶到时,任东强一枪打死了谌一祯,梦里到处都是刺目的血红,谌一祯没有了呼吸,任东强发疯似的大笑,而后画面一转,变成他跟任东强对峙,枪口对着枪口,一颗子弹径直朝他射来,谌一祯撕心裂肺喊他的名字……
叶牧青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不禁想,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谌一祯是不是真的会如梦中那样。
再睡着,叶牧青又陷入了另一个梦中。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住的福利院,作为一个旁观者,在看小时候的自己和别的孩子打架,毫无意外地他又赢了。
福利院小孩多,东西少,他既不是最小的得不到额外的偏颇,也不是最大的懂事明理知道谦让,因此和别的小孩大动拳脚抢东西是常有的事。
而他从来都是打架最厉害的那个。
叶牧青躲在酒店房间休了两天。
复工的第一天,谌一祯就找上了门。
在剧组酒店大堂。
叶牧青刚收工回来,还没走到电梯口,就听见有人叫他,回过头正对上谌一祯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谌一祯问他:“方便去你房间,我们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