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被雾霾笼罩的城市此刻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天空清澈的如同画中加了过多白颜料的普鲁士蓝,透亮得甚至有点虚幻。
一只长了双头四翅膀的喜鹊站在梧桐树上,由于两个头看上了不同的方向而屡次起飞失败,被迫停滞在原处对瘫痪的空城干瞪着四只眼。
一周以来,温悬都在指挥着队员们焦头烂额地进行人员隔离和疏散安置。面对汹涌而来的变异“人群”,上头说的轻松,什么既要安抚又要镇压,那一定是没有亲眼见过身边的人短短几天之内从一个人形变成一个除了不像人之外什么都像的东西。
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是会被其他物种夺走主导权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还是会保持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怪物。从老弱妇孺开始,如同狂风过境般,人们有的开始了无止境的畸变,有的与身边其他生物融合,碰上突然长出个枝子来的都算好的,更可怕的是有人被动物意识吞噬,面目全非。
仅仅七天,温悬即便是出任务,生死一线那么多次,也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绝望。
他十八岁那年就曾孤身潜入交战国情报部门,从一群随手就能掏出管制武器比划两下的“幕后人员”中套取信息,即便由于完全没料到的意外事件暴露身份,仍旧生生带着最后关头抢来的情报满身浴血地回到接应点。那时他几度命悬一线,却也处之泰然,一口气硬撑到最后。
可这次不一样。
这是一场看不到敌人的战争,确切的说,温悬觉得这甚至难以界定是一场战争还是一次无望的救援。温悬带领的队伍是地下特遣队,身体素质远非常人可比,然而在第八天,队里专攻情报破译的顶级黑客谢子文,基因崩溃了。
《实验事故激发链元素反应堆,碳基生命基因危机》,彼时温悬正带队探查最先发布这条骇人听闻的消息的,代号Z42研究所。然而这次行动情报极度不足,最荒唐的是,这个号称国家机密级的研究所,它的位置却不为国家级特遣部队所知。以致这样一个需要拿生命去完成的任务中,几人竟然连研究所的位置都摸不准。
“这附近人去楼空的,子文再架探测器看看,我们掩护。”
队里的狙击手何桢苦着脸,抓着一脸冷漠的队医梁宵强行使两人凑在一堆碎碎念,感慨这世界大概只有这已死去多时的饼干不会变身了。
毕竟他们刚刚还被路边不知融合了什么的超级壁虎跳起来妄图打脸。
“你们原地休息,我去探探周围。”秦砚顿了一下,看见温悬脸上沾了一撮灰,习惯性地伸手轻轻擦掉了。
“小猫似的,一脸灰。保护好自己。”
他的声音放轻了,清朗又温柔,语调里带着温悬熟悉的笑意,突然被摸脸的温小队长忍不住揉揉耳朵。
秦砚这个人,只要不动手,别人都觉得他要跟你讲道理,一动手,别人才发现他根本不讲道理。除了快要一米九的身高之外,从哪点也看不出来这就是整个训练营的格斗扛把子,秦砚穿着衣服更像个高挑清瘦的谦谦君子,温悬一度很疑惑,两人在福利院一起看了这么多年书,为什么自己像个行走的祸害,而秦砚就像那个被祸害的书生,最气人的是自己还打不过他。
不想承认,其实秦砚这样满身疏疏朗朗的书卷气,跟人讲话未语先笑,生的又赏心悦目,温悬小时候还不觉得,后来长大些,就有点克制不住地被撩到。
秦砚是全队近身战最强的,两人从孤儿院一起长大,二十年的了解加上多次作战产生的战术默契,这决定了秦砚最适合单独进行探查行动以随机应变。
一行人抓紧时间就着水硬塞压缩饼干,温悬揽着枪,大马金刀地杵在那儿留意四周,刚自顾自灌了半瓶水就听见谢子文那边叮铃哐当一阵响。。
温悬一向觉得兔子这种小动物挺可爱的,但是看到谢子文半张脸形态不断变化,上面浮现出隐隐的毛发,头骨向啮齿类形变,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流体状态,甚至出现唇裂的时候,温悬觉得这辈子自己都不想再见到兔子了。
谢子文似乎是在和体内不属于自己的基因疯狂斗争,他一向珍爱的微型计算机倒在一旁,设备七零八落,温悬听到动静就朝谢子文冲了过去,可队里所有人都是Jing英中的Jing英,谢子文神志不清到处乱跑,温悬竟是追不上他,跑着跑着温悬恍惚间就看到谢子文平地一跃几乎窜了三米这种奇幻场面。
纵使看了好些天奇形怪状的遇难者,眼前这恍如噩梦的一切依旧带着种诡谲的失真感,说不上是预感终于成真的心如死灰还是难以置信的怅然若失,至此,温悬终是无力地看着谢子文消失在一片断壁残垣间。
而等到温悬回到原地,还没见到剩下的两名留守队员,就在一阵猝然的头痛中直接昏了过去。
下一刻温悬醒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没有残存的那些地标式商店,这地方宛如劣质流水线产品,普通得根本让人辨认不出来是哪里。温悬一个行云流水的翻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