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五月初六,蓟州万俟世家。
未时刚过一刻,庆贺前武林盟主万俟长空五十五大寿的宴会还是一片觥筹交错,宾客们正在酒酣耳热的兴头,窜桌敬酒、相互寒暄之笑闹声不绝于耳。
这边在行酒令拼酒:“一锭金啊!哥俩好啊!三星照啊!”“错了错了,喝酒喝酒!”
那边在攀亲戚,仿佛五湖四海都是兄弟姐妹:“这位少侠好面善!我一定是见过的!”“大侠说笑了,在下前年在擂台上输给您儿子了。”“!你是那谁家的老三,嗨,说起来我还是你表舅舅!”“真的啊,外甥这厢有礼了!”
角落里的却上了麻将牌,四人一桌小小地赌着:“胡了!自摸!各位大侠,掏钱吧?”
“你今天是走了什么运,手气这么好?!”
赢家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麻将西里轰隆地乱响,他得意地撩了一下鬓角的垂发,表情很是欠扁:“当然是沾了万俟盟主的福气,又有新人光环才手气这么好!”他连赢三把,赚了将近二十两银子,再赢下去恐怕就要被打了,他准备输一下给人平衡平衡。
“段西chao,你算什么新人啊,笑死人了,老油条还差不多。”
“诶~我这是初到宝地嘛,也是第一次见万俟盟主,当然算是有新人光环。”
桌上几人嘁声,又一边码牌一边闲聊:“这万俟盟主出来祝酒就回去了,作为寿星到现在也没怎么露面,这不太对啊,难道真像外面说的,身子骨不行了?”
“说什么呢!”话音刚落就被人怼了,“没看见刚才红光满脸、声如洪钟?咱们这儿隔着上头有十丈多,万俟盟主敬酒咱可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就证明啊~东风!万俟盟主他老人家老当益壮,要不是三年前就退隐,现如今还在武林的大宝上坐着呢!”
“那你倒说说,万俟盟主现在正是壮年,怎么就退了位,难道真像他们说的——八万,给秋明院的小子让贤吗?”
“诶诶诶,不要总扯秋明院的事儿,万俟盟主急流勇退,有什么不好?这才说明人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段西chao突然嗤笑了一下,其他人都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笑了半天,只喊了句“碰!”。
“你笑什么呀?怎么,有意见?”
段西chao连连摇头:“没意见、没意见,赶紧出牌,再不出我这把又要赢了。”
几人赶紧又专注牌局,段西chao放了水,不多不少地输了点,赢家一边往手边的钱堆收缴战利品,一边抬眼看向宴会的主席:“诶!万俟盟主出来了!”
“还真是,听听万俟盟主又要说什么。”
然而他们只听到嘈杂人语声中传来碗碟破碎的刺耳声响,段西chao回头便见万俟长空手持识方长剑,将距离主桌最近的三桌酒桌全掀了。
万俟长空的武功已算得上宗师,纵然宾客们多是武者,毫无防备之下也承受不了这样猛烈的杀招。被掀桌的客人连最后的呻yin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命丧黄泉。
一时间宴会鸦雀无声,众人根本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不知道是谁开口打破这死寂:“万俟盟主,这是怎么……”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发出,问话人头颅便飞了出去。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万俟长空不知为何鬓发散乱,风仪全失,他的眼神仇恨而偏执,看着面前的一个人冷冷地道:“你果然没有死!”
“万俟盟主,我们才第一次见……!”那人莫名其妙,张口反驳,但万俟长空并不听他解释,长剑一挑,就把那人挑在半空,那人奋力挣扎,剑刃在他身体却越刺越深,身体的痛苦令他嚎叫起来,那叫声在庭院里回响,狠狠刮擦着所有人的耳膜。
万俟长空指掌运力,识方长剑嗡鸣起来:“死吧!”
那人身体被暴烈的内力炸成了碎块,一蓬血雾在众人头顶爆开又飘散,这一刻的时间仿佛静止。
“万俟长空疯了!大家快跑!”
宾客们突然反应过来,宴会登时乱成一团,女人和孩子尖叫着向外逃跑,一些武者察觉逃不掉,纷纷拿出兵器,准备合力对抗心性丕变的万俟长空。
然而宛如死神降临了,识方随着万俟长空暴乱的内力发出尖锐的剑啸声,挟裹着一种庞然的超出常理的力量,压倒一切微不足道的反抗。
也不知过了多久,庭院内再没有人声与剑鸣。
一双脚踢开万俟世家的大门,踏着满地鲜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