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华灯初上的五月之夜,雨后的芬芳里虫声如织,衬得夜晚格外宁谧安详。
地处扬州驼铃巷的秋明院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夜晚的安宁。
“不好了!费子华死了!”
月旦阁的门被人砰地打开,来人是看守牢房的守卫。
闻言,原本在议事的众人皆大吃一惊,秋明院主谭霖煦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秋明院为江湖公器,除了在兰嶷山隐秘处修建的地牢,门派内会有暂时安置犯人的牢房,但都是十二时辰有人值守,而且有蜀中唐门所铸的层层机关,不熟悉牢房的人根本难以进入。
秋明院掌事林渊池道:“只有费子华死了吗?其他犯人可有伤亡?”
“是,其他没有……”
谭霖煦是个急性子,此时已经点人跟随,要亲往牢房:“君兄、方姑娘、小齐跟我一同前去牢房查看,其他人留下来……”说完也不顾其余人脸色,带着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下的林渊池和东门信对视一眼,对谭霖煦的用意心照不宣,林渊池道:“听凭院主之令,我们继续吧。”
刚出门,秋明院三掌事之一的方莳寒便道:“院主何必做得这么明显?”
谭霖煦却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做得明显?”
“你可以让大家都去牢房。”
“为什么要都去?重修渡牢之事务越快完成越好,林先生主管人事,东门兄负责调度,自然要把安排守牢的人选交给他们办,我希望这两天尽快敲定这件事,怎么——方掌事,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方莳寒一向不跟他客气,坦言道:“渡牢被费子华攻入之事被传是秋明院内部泄露信息,你不让他们跟随,几位都揣摩着是您怀疑人家不忠。”
“我谭氏一向用人不疑,何况林先生、东门兄他们是我祖父在世时招选的人,我自然是相信,”他不觉有点气愤,“这挑拨离间的话到底谁传的!”
四门主之一的君逸出来眼看两人又要杠起来,连忙打圆场:“既然知道是挑拨离间,二位也不必放在心上,院主带人坦诚,人若有疑,流言也会不攻自破,方姑娘心思细腻,说这话也是好意提醒,咱们还是以眼前事为重——獬豸门到了。”
言语之间,几人已经来到了暂时关押犯人的獬豸门,獬豸门今晚带领值守的是宋宁雨,宋少侠是少林俗家弟子,为人刚正不阿,此时他已等候在门口:“院主。”
“费子华的尸身验过了吗?”
宋宁雨摇头:“今晚没有当值的大夫,还没来得及细细查验。”
“罢了,我们先进去看吧。”
费子华的牢房并不远,因为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十八流都算不上,以獬豸门的机关和他本人的本事,逃是逃不出去的,费子华被抓了之后也没有要逃出去的意思,秋明院好吃好喝,又有人管,仿佛正合这位惠山派的公子哥儿的意。
除了费子华对于如何找到兰嶷山渡牢的所在地、为何要大张旗鼓攻入渡牢的缘由死不开口,其他方面算得上是合格的老实犯人。
几人到了他的牢房,就见尸身扭曲地倒在地上,年轻男子的唇角蜿蜒流出一道暗色干涸的血印,死寂的面容带着挣扎的痛苦。
谭霖煦查看了他的口腔,纳闷道:“他是——自尽的?”
宋宁雨点头:“是,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瓷片,生吞自尽,”他说着颇感慨,这种死法相当痛苦,能有自尽的勇气,想必也是意志十分坚决,“对了,这是他的遗物。”
他拿出几张纸,上面写着大荣文字和一种他们不认识的文字。
谭霖煦看着那份纸张道:“这是西岐文字?”
“应该是。”
谭霖煦细细阅读纸张上的文字,那似乎是某种武功的心法,一边方莳寒和君逸再次检查了费子华的尸体,方莳寒敏锐地觉察到不同:“死者的仪容整理过了,上次审问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他的衣服没这么干净,看他的指甲,是被剔过的样子。”
君逸解开死者的外衣,身体肌rou已经僵硬,头发似乎蓬了起来:“死了大约有一个时辰了。”
齐星河查看牢房的角落,干草和被褥都被翻了一遍,他找出了些东西:“这里有笔,难怪他能写东西,不过这到底谁给他的?咱们抓他的时候该收起来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吧?”
方莳寒道:“宋少侠,你们没有检查这个房间?”
“没有,一发现就找你们来了。”
“那为什么你只拿出这几张纸说这是费子华的遗物?”
“因为这是在他衣襟里找到的。”
几个人对视一眼。放在衣襟里,是什么意思?是要让他们最快发现吗?
有人来通报:“何大夫请来了。”
谭霖煦大手一挥:“先把死者带到春荣堂去给何大夫验尸,证物收好,我们先带回去。”
君逸趁这时拉拉谭霖煦的袖子,悄声道:“院主,现在这情况,要不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