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里我没有发作,只是皮笑rou不笑地看了苏万一眼。那小子很有眼力,但这次不知道是什么迷了他的心窍,竟然没有看出我的不悦,一直叽叽喳喳讨人烦。我染了个绝对的黄毛,一边挑假胡子一边把苏万按进椅子,让理发师给他染个绿的,不管这没大没小的咋呼,狠狠报复了一把。
理完发我俩一黄一绿从店里出来。苏万这下老实了,泫然欲泣地跟在我身后,一路上没说话。我没管他,小孩子不能惯,这是我妈教我的,当年本来打算用在黎簇身上,没想到在苏万这也一样好使。白昊天已经被我安排去买衣服,回来看我俩这造型已经不能单纯用憋笑来形容了。我叫她给我俩化个妆,结果看着就像俩乡村KTV不长眼的马仔。我看了看时间,拉着俩人去了县里郊区的一个建材市场,一家小二手货铺子。
我们走进去,看见铺子里许多银锭和老马鞍。白昊天和苏万都忍不住想问我为什么来这里,但都识趣地没说话。我来到老胖子边上,探身拿了墙上一串蜜蜡,对他说:“上手了。”
我用手搓了一把,闻了一下,老胖子警觉地看我,把另一串也递给我。趁着机会我拍了几张其中品相好的照片发给白昊天。
“两串十六万。”我报价。
“二十,十六不走。”
白昊天的手机被我抢过来,用她的号把刚才的照片发到那几个群里,直接报了二十六万,然后转头就走。白昊天和苏万都一脸懵圈地跟着我,他们手里的手机同时响了下,是我在群里说:“这串我要了,谁都别和我抢。”
刚刚的铺子让我想起吴山居,但近几年我肺不好,屋子里已经不会有这么大灰尘了。我带着他俩慢慢走到六百米外的一家羊杂割店,坐下来吃饭。苏万眼看着已经忍不住了,拉着我的胳膊问刚才怎么回事?
“让子弹飞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白昊天的微信开始有人跳出来。我自导自演着一出讨价还价的戏码——我知道二叔正找人拦我,但他不知道我其实连进货的钱都没有,所以凭着小三爷的身份我弄到了二十四万,我留给了那铺子里的老胖子,结果他给我看了一张戴进的画。我把手串里品相好的珠子给那人寄了过去,剩下差一些的我自己留了下来,说这个先不急,有好东西再叫我们。
我压着咳嗽带苏万他们俩从铺子里出来。苏万好像隐隐约约知道其中是怎么回事,有些崇拜地看着我,又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要那画?我找了个小卖铺买了两瓶水,一边喝一边想闷油瓶是不是已经泡成油条了。
“眼力这种东西要靠日积月累,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不舒服,咳咳……现在的技术已经可以做到完全看不出来。”
回去之后我把蜜蜡重新分了,卖了17万,剩下半串我给了白昊天和苏万。苏万捧宝贝似的一再问我这东西真给他了吗?有时候我觉得这小孩真的很有趣,明明家里有钱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给点东西还能高兴成这样?
当天我压下所有的不安强迫自己睡下,结果刚果半夜我就听见隐隐敲门的声音。早些年睡眠不好,后来闷油瓶回来之后这种症状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有一睡不醒的趋势,好在警觉性还在,要是瞎子知道我退化成这样非得打我丫的不可。
我的夜视能力不行,凭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光我看不到另一边苏万的情况。我想过去把他叫醒,但摸到床上的时候却发现床铺是冷的,心说难道是苏万半夜上厕所忘带钥匙了?我不敢贸然去门边,怕对方有土枪之类的东西一枪给我轰了,于是只好大费周折地从窗外出去,到了大厅看监控,结果惊讶地发现敲门的是一个女人。没过一会儿,我看到屋里伸出一只手把人拉了进去。
Cao,苏万背着我叫了只鸡?我不着边际地想,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带着前台一起上了楼,结果屋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我觉得后背发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去找白昊天,结果她不接电话也不给我开门。我直觉不好,但在我一眨眼的功夫,白昊天地房门变成我所不认识的石制样式。我看到那石门自己缓缓打开,冰冷腥臭的水汹涌地朝我扑来,与此同时过来的还有两个泡得不成样子的油条……
我被水呛醒,睁眼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了。原来是梦,我胸口疼得要命,苏万正一脸惊恐地喊我名字。我提不起气,想安慰苏万别担心,但疼痛感实在让我说不出话来。我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缓一缓,但过了很久我只是咳出了更多的血,疼痛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
那一瞬间,我有种预感自己缓不过来了。
苏万从我的视野中消失。我的意识始终没有消失,非常希望苏万能过来给我一拳,但是没有。我看到苏万满脸泪痕地重新出现在我眼前,扒开我的袖子,朝我胳膊上扎了一针。
随后他抱着我,趴在地上缓缓地拍我的背。我听到他说“吴邪,师父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你还有我。”
接下来我应该是被送到了医院。白昊天和苏万的身影在我的视网膜上一闪而过。我躺在床上完全动不了。苏万趴在我床边面无表情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