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未然惊恐万状地上下打量着康斯坦丁的义肢,好半天后,才找回言语能力,嗫嚅着问道:“你的腿……是被打断的?”
“是啊。”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康斯坦丁早已记不得当初断腿的彻心彻骨,再谈论起来,语气也尤为轻松,甚至带上了笑意,“说起来,要是这条腿没有断,我往后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地狱吧。”
再康斯坦丁断腿之后,就算没有人看守,他也无力站起身,只能流着泪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抱着破烂的腿部,发出或高或低的痛苦呻yin。
所有人都以为,如今的康斯坦丁,再也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于是放松了对他的监视,只待他外伤自然愈合,就可以拖着一条瘸掉的腿,成为他们的摇钱树。
康斯坦丁无比庆幸,那群愚蠢的男人,低估了他的坚韧毅力,在他最痛不欲生的时刻,他依然没有放弃逃脱,随时观察着机会,准备着下一次孤注一掷。
没过两天,康斯坦丁就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似乎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所有人都去接待作陪,就连本该看守他的护卫,也被调去前院,保护大人物的安全。
康斯坦丁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守卫们自然放松了戒心,将他独自留下,去前院之前,甚至连柴房的门都没有锁起来。
听到门外已经没有了响动,康斯坦丁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拖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腿,一瘸一拐出了柴房,全速向院墙边走去。
之前他趁机观察过,柴房后面的院墙边,有一棵老槐树,他从小到大就淘气得紧,爬树自然不在话下,就算现在废了一只腿,他也顺利地爬上了那棵老槐树,但当他抱着粗壮的树枝,匍匐着向前,准备寻找合适的位置,翻出高墙时,街道的墙下突然传出了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其中一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只是此时带着一丝焦急的抗拒:“老周,我不去这种地方,不管做东的是谁,我现在都要走了。”
被称作“老周”的男人赶紧拉住了他,笑着说道:“文彬,你看看你,都二十八岁了,又没娶媳妇,仪表堂堂的好青年,正常情况下这年纪了,不都该馋女人吗?听说这家的窑姐长得周正又干净,既然有大人物做东,我们跟着沾沾光、尝尝荤腥,又何乐而不为呢?”
名为“文彬”的男人厌恶地皱起眉头,语调不悦地回道:“如果没有感情,只为单纯泄欲,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萧文彬你——”老周被含沙射影地讽刺“畜生”,气急败坏地指着萧文彬,可一想到萧文彬是整个科室最年轻有为的医生,以后还多有仰仗他的地方,便不得不放下手臂,负气地背过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康斯坦丁趴在树上偷窥了整个过程,觉得着实有趣,情不自禁地轻笑出了声。
他这一笑就坏事了,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与趴在树枝上的他面面相觑,撞破了他本该完美无缺地逃脱计划。
“树上很危险,你快下来。”萧文彬完全没意识到康斯坦丁是打算从窑子里逃跑,还试图搭一把手,让他可以安全着地。
康斯坦丁却毫不领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低吼道:“要你管!”然后慌不择路地伸长完好无损的左腿,打算踩到墙顶上一下跳下去——就算逃脱中出现了意外,被其他人发现了,但他除了硬着头皮继续逃,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退回去等下一次这种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机会吧?
老周认出了康斯坦丁的身份,便准备拽走萧文彬,不让他多管闲事,可没料到要下墙的康斯坦丁脚下一滑,直直跌落下来,萧文彬惊呼一声:“小心!”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接住了康斯坦丁。
“文彬,你这是做什么!”老周身躯一震,惊诧地指责:“你知道外科医生的手有多重要吗?他这样摔下来,你居然直接伸手去接?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骨折。”
“我没事,这点高度还不至于受伤。”萧文彬低着头,对上康斯坦丁惊魂未定地湛蓝色双眼,柔声问:“你有没有摔伤?”
康斯坦丁下意识摇了摇头,尔后又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右腿……”
萧文彬视线随着康斯坦丁话语,转到了他的右腿上,这才注意到,他整个右小腿血rou模糊,由于没有及时治疗清理,早已感染灌脓。
与此同时,萧文彬也发现,康斯坦丁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稍稍用力压制住怀中康斯坦丁那如同蜉蝣撼树的挣扎,俯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康斯坦丁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老周,我们得赶紧回医院,这孩子快要撑不住了。”萧文彬粗略地看过了康斯坦丁的伤势,当机立断抱着他就快步往巷外走。
老周虽然好色、圆滑,但不忘医者仁心,见到康斯坦丁重伤至此,也无法放任不管,于是吃力地跟在萧文彬后面,急切地说道:“我们坐黄包车回去,这伤不能再耽搁了。”
“好。”萧文彬应了一声,再弯曲手臂颠了一下横抱在怀中的康斯坦丁,将他搂得更高一些。
康斯坦丁本就受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