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翼走到闻解云身前,他已经正式退出闻氏集团,所以不再像曾经那样西装革履,只穿了一套简单的休闲装。
闻解云还叫他“齐助理”,也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而已。
“我听说了董事长的事,所以来看看他。”齐翼手里抱着一束百合花,眉眼中透露着一股悲伤,将花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后,再转过头看向闻解云,嘴唇稍作张合,欲言又止。
闻解云抱着手臂站在原地,目光漠然地看着齐翼,像是等待着他主动开口。
齐翼心虚地别开了眼,小声道:“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公司或是董事长这边,相信你都不愿意我再插手,所以只能辛苦你了,大少爷。”话音一落,他便抬腿往房间外走。
“齐助理。”闻解云在齐翼与他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出声叫住了齐翼。他转过身,冷冷地盯着齐翼微微佝偻、显得谨小慎微的后背,不疾不徐地说道:“虽然被绑架的细节,我和飞星都因为生病记不太清了,但我现在想起了一件事,那天爸爸要开会没能及时赶来,当时陪着我们以及爹地去游乐场的人,是你吧。”
齐翼身形一僵,随即猛地回身,面红耳赤地激烈反驳:“大少爷,你这是在怀疑我绑架了你们,杀害了简先生?也许你忘了,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第一个被打晕在地的就是我!我要真的想害你们,为什么还要留在闻氏、留在董事长身边,兢兢业业十五年?”
闻解云唇角讥讽地上扬,嗤笑一声,“好一个兢兢业业。我记得,‘神秘研究所’的所长叫邢铜,对吧?为什么爸爸出事后,他不直接联络我或是闻家的其他人,而找上你这个已经被踢出闻氏的前助理?”他眸光一暗,音调深沉地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齐翼。”
齐翼抬手揪住自己胸前的布料,深吸了一口气,掩饰掉自己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语气生硬地解释:“因为董事长从来不让你和小少爷插手‘神秘研究所’的事,研究所那边一直都是我替董事长在打理,所以董事长在研究所内出了事,邢所长联络我也无可厚非吧。”
闻解云保持着冷笑,走到齐翼身前,抬起手臂,手掌搭在齐翼的肩头,五指用力收紧——他从小体弱多病,身材比齐翼还要更纤细一些,力气自然也不算大。
但他这一捏,居然让齐翼感到肩胛骨仿佛快要碎裂,不禁吃痛地皱起眉头,咬住牙关。
“你最好肯定,所有证据都处理干净了。”闻解云居高临下地斜视着齐翼,目光Yin鸷,语气森冷,“要是让我发现一丝蛛丝马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让所有杀害爹地的人都生不如死。”
齐翼的身体无法克制地颤栗起来,双眼之中透露着忌惮……曾几何时,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简未然身后的小孩子,已经成为了足以令他恐惧的存在了?
于是齐翼笑了起来,不知在嘲笑自己的胆小,还是在嘲笑闻解云的装腔作势,“大少爷,你真可怜。”齐翼握住闻解云捏在他肩上的手,用力甩开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别捏皱的衣料,故作怜悯地说道:“你一定很恨杀死简先生的凶手,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简先生,再也没有人爱你了,你确实坐拥了闻家的荣华富贵,但这背后的负担,也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吧?你渴望被理解、被怜爱、被支撑,你甚至嫉妒着小少爷的轻松自在,毕竟简先生逝世后,你就再也不能拥有这些。你只是董事长的亲生儿子、闻家的长子,投在你身上的,除了你无法逃避的责任,已经没有一丝爱意了。”
闻解云不动声色地听齐翼讲完了他的长篇大论,漫不经心地轻笑着别开脸,再回过头来时,他的双眸已经冷得似是能结起霜,然后嘴唇微张,不轻不重地吐出一个字:“滚。”
齐翼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留下一句:“大少爷,保重。”便径直离开。
闻解云目光深沉地凝视着齐翼的背影,暗自回想思索着刚才齐翼的反应。
他从齐翼替邢铜传话时,就开始怀疑齐翼和邢铜之间,有着众人前所不知的联系。紧接着,他在每天念简未然日记的过程中,也渐渐回忆起了一些五岁之前的事——其中就包括,十五年前的六一儿童节,本来说好由闻濯和简未然带他与简飞星去游乐场玩,在出门时闻濯却因为紧急事务要去公司开会,所以换成了齐翼陪同他们父子三人先去游乐场,到游乐场没多久,他们父子三人便被绑架,简未然更是丧生于那场绑架之中。
齐翼极有可能参与了那次绑架,以齐翼当时的助理身份,要了解到那天简未然为了两儿子可以不引人注目的开心玩耍,所以没有带任何保镖的情况轻而易举,而只要随便找一个理由,将简未然父子三人引到和同伙约定好的绑架地点也并非难事,最后,齐翼只要假装自己同样有被绑匪袭击,便可以轻松洗脱嫌疑。
考虑到这一点的闻解云,答应了齐翼前来探望闻濯的请求,借机试探齐翼,没想到反而被齐翼戳穿了伤疤。
他又坐回闻濯的床边,手肘支在床面,双手交叉撑着低下的额头,闷声闷气地喃喃:“爸爸……你有听见齐翼的话了吗?原来连齐翼都看透我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