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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已是深秋,我还在日日躲着萧韶若,他早就知道我与卿卿交好,还跟从前一样由得我天天待在隔壁小院里,然而姑姑却有些时日没能出宫来看我了,就连忠靖王也不常来丞相府上同我闲扯,萧韶若也只在某次晚膳的时候同我说近日秋狝,往后几日都不在府上,叫我自己小心,别在酒肆巷落闲逛。
我知道他是不想我再像上次那样喝得烂醉,最近我一直躲着他,他许是清楚我低落心思,也有许久没来招惹我,那还是他近日第一次与我主动说话,我心中慌乱,也只顾着垂下眼睛胡乱点了点头。
可就算是秋狝姑姑也不该这么些天都不曾回来看我,她还是时常托萧韶若给我带信,我虽隐隐觉得不对,但那时实在是伤心到极致,终日都在拼命地甩脱萧韶若对我说那句话时冰冷的眼神,没再细想姑姑捎来的那些话是不是只在诓我安心,没人管我,我翻墙翻得愈加肆无忌惮,恨不得干脆住在大将军府才好。
而秋狝过后几日,卿卿忽然兴奋地同我说今早有宫人过来传旨,说是明个儿太后要设宴延请众人,她一时好奇,便多问了几句,大约是传旨的宫人见她年幼天真,就透露了些消息,原来却是当年最受宠的三公主自承静行宫搬回了皇宫,太后心里高兴,便张罗着要为她接风洗尘,请的也大都是京城里王侯豪族中较为年轻的公子小姐,想来是要借这个机会让久离京城的公主与他们多亲近些。
三公主在京城里风头无两的时候我还不在,卿卿年纪小,家中又无合适的女眷,也不大听人提起过,而在丞相府待了七八年的小秋一定是知道的,她在听卿卿提起三公主这几个字时脸色就有些奇怪,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也不愿意讲,也不肯说明原因,我以为是她知晓萧韶若曾拿公主一词搪塞拒绝了我,故而听不得这些与什么公主郡主有关的事来,我便忙说自己一点都不介意,还拉着卿卿央求了她大半晌,小秋这才勉勉强强说了几句。
这位三公主约在三四年前因为遭人嫉妒误服了毒药,皇上得知消息后大发雷霆,扬言若是救不回公主就要整个太医院陪葬,在这样暴虐无常的威胁下,三公主终于悠悠转醒,却还是怎么都落下了病根,皇上砍了几个人的脑袋,最后此事以三公主搬至行宫休养而告终,太医院许多人这才逃过一劫。
小秋这么一说,卿卿才总算想起原来她也曾听说过一些三公主的传闻,那时人人都说三公主自小便生得琼姿花貌,想来这三四年的时间里,也该长成了个倾国倾城的惊世大美人。
一说起大美人我和卿卿都有些跃跃欲试的好奇,我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找到机会一窥公主真容,卿卿则直接拽着我的胳膊雀跃地说她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我可以明日假扮成她的婢女随她一道出席宴会,这样不仅我可以继续陪她一起玩,还能借机一睹公主风姿。
我觉得这法子可行,反正那些王公贵族谁也没见过我,太后又是设宴在宫外别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撞到姑姑,顶多也就是碰见忠靖王这位整日不务正业的王爷,他与姑姑利益一致,应当也不会戳穿我的身份。
正当我们俩一拍即合要商量明日穿什么的时候,小秋却突然严肃地拦住了我们两个,卿卿以为是我们没带上她小秋生气了,然而刚刚解释了一句,小秋就径直打断了她,转过身来对着我一脸认真地开了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如果阿染姑娘执意要去,那我也只能今晚就去告诉大人,叫他看紧你了。”
我还没见过小秋这般模样,与卿卿照了个眼神便连忙扯住她的手讨饶:“好,我不去就是了,小秋别生气。”
可小秋知道我的脾性,并不信我这一句安慰,还要我连连作保证不会偷偷溜着去才真正放心,我那时不懂为何她要如此阻挠我,等我第二日瞒过小秋跟着卿卿去了宴上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却已经晚了。
世间的事情大多如此,错失的机会不会再有,错过的人也不会再重逢。
午后我趁小秋洒扫小院,便借口去书房里托萧韶若给姑姑送信,实则偷偷摸摸地翻过墙去找卿卿。我们俩昨天交换了个神色就知道了对方是什么意思,小秋拦着不让我去,也不愿意说明原因,我们两个才不会就此甘心。卿卿在我们临走的时候说要送我些东西,便叫我跟着她去屋子里,小秋毫无防备,立在墙根下等着我们,而卿卿这么喊我我就知道她是要与我说悄悄话,果不其然她叫我明日用过午膳后过来找她,最好在未时四刻之前。
待我换上婢女的衣服跟在卿卿后头上了马车,早就将小秋欲言又止的古怪神色抛在了脑后,我们两个兴冲冲地在马车上尽情发挥着想象,殷切地盼望着能早些见到那位传说中备受荣宠的三公主。
宴会与我们江南一带的踏青会有所不同,可又在大致上是相似的,卿卿叫我去递了帖子,很快便有人领着我们踏入了别庄,该说到底是皇家气派,处处皆与我见过的那些高门大户不同,就连我们路过的抄手游廊也是处处雕龙画凤,Jing致华美,此间的仆役也大多神态恭谨,语气平和,可与我说话时还是隐隐透着一股高位者独有的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