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没吃饱就滚出去吃饱了再回来上课！”
这天，化学老师胳膊夹着一摞刚批改完的卷子，踩着铃声进了教室。口气是一如既往的暴躁，一抬眼，正瞧见自个儿学生握着颗鸡蛋往桌上磕，这会儿便逮住了人一顿开火。
杜康讨好地朝讲台笑，一只手默默地把刚剥壳的蛋往桌洞里塞，那边又炸起了一道声音。
“藏什么？没听见我说的话？”老师这边把小测卷往陆骁桌上一扔，摆摆手示意他发下去，继续臭着张脸说，“你们脑子都是筛子？今天学了明天忘？”
“自己学得怎么样心里没数啊？还吃呢？你给我出去吃完了再进来。”
杜康背着老师做了个鬼脸，咬了一口蛋白，动作麻利地起身，临出门瞄了一眼讲台上空空的保温杯，挺欠地张嘴就来：“老师，我顺道给您接杯水润润喉？”
“喝，脑子怎么没嘴转得这么快呢？”
那头嘿嘿了两声，抄起杯子一溜烟儿出了门，陆骁把卷子划成几摞，随手分给两个同学，手里还剩了薄薄一叠，眼睛顺着装订线扫过一个又一个名字。
杜康拐出门，摸出学生卡接了满满一杯，一口吞了鸡蛋就往回走，却在班级后门一眼看到了同样抱着摞小测卷的傅念远。
“哎，小远看什么呢？”他一手搂上那背影，吊儿郎当地笑：“哥哥在这儿。”
三个年级语文老师的办公室都在五层，傅念远坐的位置靠前，被老师随手一指上来取卷子，沿着墙根没走几步，就被后门玻璃里映出来的高个儿身影顺走了视线，这会儿后头一喊才回过神来。
“杜康哥早。”他摆了摆手里的卷子，看着对方嘴角还蹭着口蛋黄，低头一笑，“没吃早餐？”
“嗨，没吃饱，这不给赶出来了吗，”杜康不怎么在意地抹了抹嘴，接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我前两天洗了不少上回沙漠拍的照片，有张给你，等会儿啊。”
“这个，”傅念远手里被塞过来张日出照，相片上是他和陆骁并肩站在沙丘之上，天光缱绻。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当时听到身后一声叫喊，虽说都转过了头来，却只有傅念远的脸清晰地映入镜头，陆骁留了个高高的侧影，表情晦暗不明。
“好看吧？正好没有你哥那张臭脸。”
两人并排沿着走廊往前走，杜康听着对方笑了笑夸自己，得意地一扬眉毛，等到了教室的第一扇窗户，又迅速耷拉了下来：“小远，我先进去了！”
傅念远把相片揣进兜里，一抬头顺着明亮的窗户看见陆骁正捻着手里最后一张考卷，对方似有所感似的转过头来，直直地撞进他的视线里。
就像是第一次那样。
他弯下一双眼睛，笑得灿烂，带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坦然把自己的依恋全部交付他。
“… …”
“…陆骁！外头比黑板好看呢？有天仙啊？”
化学老师手抄了个粉笔正要继续写，瞧见自己课代表光明正大地冲着窗户走神儿，一声喊把人叫回来，又引得一帮学生向外跟着看，可只有个抱着卷子的影子匆匆忙忙掠了过去。
陆骁摸摸鼻子，像模像样地坐下，心思却不怎么老实地飞到了九霄云外。
… …
这天放学的时候，傅念远收到了秦冰发来的微信消息，屏幕上是俩人牵在一起的手，背景挺模糊，像是在电影院之类的地方，他食指点着通讯录上林成之的名字，心里却还没能回过味儿来。
等到陆骁下楼，他就跟着一起慢吞吞地朝家的方向走，中途顺便去了趟超市买东西，这家超市位于商场负一层，购物娱乐设施也一应俱全，这会儿又正赶上高峰期，窄一些的过道一个购物车就挤得水泄不通。
两人沿着果蔬货架走过去，傅念远捡了颗切块草莓往嘴里一丢，状似无意地开口：“这儿楼上有冰场没啊？”
陆骁看他嚼了嚼嘴里的果rou，接着眉头一皱，怕酸似的抿抿下唇，就把视线从草莓盒上移开，慢条斯理地回他：“想滑冰？”
“嗯，成之以前跟我说过，觉得很难。”
“是么，”陆骁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她挺好带的，身体…很灵活。”
傅念远啪地一声压折了手心里的一根酸nai吸管，背对着货架说了句“到底还是你在行”，陆骁没听清楚他的话，便下意识俯低了身体靠过去，傅念远一手摸上他的耳垂，没怎么用力地揪了揪，“我说晚上吃火锅，多加点水萝卜进去，败火去腥正合适。”
出了商场，陆骁一手拎着袋零食，羊rou是分开装的，傅念远伸了伸胳膊就要接过来，那头打量了他一眼，把两个购物袋一齐换到左手，又伸出右手来牵他。
傅念远缩了缩手指，只犹豫了一会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整个握了进去，接着他像是受到这热度的鼓舞一般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向陆骁。
“哥，”傅念远手心微微冒汗，“…你不要喜欢别人，我比他们好一百倍，不对，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