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揉烂了的试卷还是再一次展平了，完完整整地摆在傅念远跟前，十一月的第一周，他天天晚上都窝在陆骁旁边多写一张小测卷，每回做完压轴题的第一问就停笔，偶尔想起来初三那会儿找对方问个题都犹豫的自己，觉得现在也算是走上人生巅峰了。
看吧，他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不想学了？”陆骁把卷子一推，垂下眼睛看过去，“你们数学老师跟我一样？”
“…哪样？哦，许老师没你帅，”傅念远把下巴往桌上一磕，神色恹恹，“总喜欢西装配短裤。”
“谁问你这个了？”陆骁拿笔一敲他的发顶，又摇了摇头，“算了，话剧准备得怎么样？”
“台词太多，影响学习，”他转了转眼珠，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哥你还记得我们班长吗？就是上回跟你说话的那个男生。”
“嗯。”
“他数学每次都接近满分，兴趣也挺广泛的，”说着他朝旁边瞥了一眼，悄悄观察起哥哥的神色来，“长得还特别好，你…觉得呢？”
陆骁抄起笔，大概写了写必要的解题步骤，接着把草稿纸一递：
“没你好看。”
傅念远咔嗒一声按上了手里的圆珠笔，扒拉着眼前潦草的笔迹就开始理思路，竭力逼退了涌上来的热chao，等到结束今天的任务，指针已经转到了近十一点。
洗漱过后，他照旧钻进陆骁怀里闭上了双眼，什么烦人的功课考试都在夜晚被一口气扔到了九霄云外。
“哥，你明年会考哪所大学？京大吗？”
“我上什么大学，”陆骁心不在焉地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接着说道，“这不取决于你数学能考多少分么。”
什么？！这是…要跟他念同一所学校的意思吗？
回过神来，傅念远一把搂上对方的脖子，把原本埋在他胸口的脑袋磨蹭着探上去，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面前深邃的双眸，笑意染得眼尾一片撩人的弧度，接着猛地凑近，“啪唧”一声亲了上去。
陆骁吃痛地一抿嘴唇，手顺着傅念远的后背扣上他的后脑，调整了下姿势，碾着对方的唇瓣厮磨起来，又顾忌着明天有课，而后克制地将人拉了一把，热烫的亲吻接连几下落在他光洁的额头。
“…快睡。”
傅念远收紧了胳膊，把兴奋到发红的脸色藏进夜色里，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雀跃：
“那我要考一百三！不，不对，一百四！”
陆骁忍了忍，又按捺不住地低下头去找他的唇，听见怀里人不解地嗯了一声，又笑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哑着嗓子凑到傅念远耳边：“过来，再亲一下。”
十一月中旬，校庆如期拉开了帷幕，傅念远一边在后台跟着默背台词，一边总想凑到舞台旁边儿看看陆骁来了没有，不过人群黑压压一片，其实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才走了两天，他却感觉像是很久很久不见。
从前在书上读到过的那些热情和沉溺似乎终于落实到了生活中，对于十六岁的他而言，世界的范围，看起来也并不比陆骁的眼睛宽广多少。
伴随着上一个节目结束的声音，傅念远被几个同学拉着站到了后侧台阶处，饰演女主人公的“艾丽扎”回过头来瞧他，盈盈一笑，“哎，你紧张不紧张啊？”
“嗯？还好，就是台词有点多。”
“哈哈，我倒是觉得…你念兰采洛特的台词才好呢。”
傅念远眨了眨眼，不怎么在意地回道：“班长形象比较好，而且，演反派人物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是吗？我也很喜欢蛇妖啊。”
女孩娇俏一笑，拿着手里的小扇子半遮了鼻尖，视线一转溜上了舞台。
傅念远也没多想，只觉得对方说的是角色，就默默站在一侧等着剧情往下发展，快轮到他上台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去找那可能出现的身影，可惜仍旧是漆黑一片。
不过，陆骁已经是尽量赶回来了。一下飞机就打车往学校去，等到推开小礼堂大门的时候，台上的话剧已然进行到了第三幕。
他隔着一排一排的观众席看向倒在假石阶上的傅念远，无奈地用食指敲了敲鼻梁，闷声一笑。
还是没能赶得及啊，他的戏份好像已经结束了。
… …
“对啦，奏乐！”
随着音乐声起，台上的兰采洛特继续着慷慨激昂的独白：
“艾丽扎，伸手给我。”他牵起身旁的女孩，深情地凝望，“我们大家经历了长久的烦恼和痛苦，最后一定会成为幸福的人，非常幸福的人。”
长久的烦恼…和痛苦吗？
他不需要。
他要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拥抱自己的幸福，并且绝不放手。
后台一片混乱的忙碌过后，傅念远着急忙慌地换好了衣服，也没注意自己兜里刚被塞了封小巧Jing致的信封，只顾着陆骁刚才发来的消息，一溜烟往门口跑了出去。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