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归于平静,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乔卢一个人,她从地上爬起来。
凤凰尚可浴火而涅槃重生,可她,不是那只凤凰,所以被永远困于火海,即没能力与之抗衡,又没一对翅膀愿意助她逃离。
不,她可以逃的,但是她不能。
乔卢面上无神,僵硬的转动颈脖朝刚刚继父进去的房间看了一眼,此刻,和他躺在一起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那个体弱多病,需要靠他的金钱和地位维持生命的母亲。
就像他说的,花这么大代价照顾她们母女,自己付出这点回报,不过分吧?
不过分吗?
她的心理,她的青春,她的人生……
伤的伤,死的死,毁灭的毁灭。
不过分吧。
她已经在竭尽全力克服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了。可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她呢?
班里老师某一日上课,突然郑重其事的问了她们关于梦想的问题,孩子们回答的五花八门,有的说是梦想飞上太空看看,有的说希望未来可以赚很多钱,还有的就是考进最高学府。
乔卢的回答明显是最牛头不对马嘴的,她当时的回答是:“做一名普通人。”
做一名普通简单而健康的人,她指的健康,是心理。
可以像其他十七岁女生一样,默默暗恋身边的帅气少年。
也可以像不懂事的同龄,对女生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或能像街边染着黄色头发的混混,追着别人勇敢而无畏的大胆告白。
像这世界上所有普通而纯粹,面临着千千万万小问题小麻烦的人们一样生活。
就是,不要像她一样。
煎熬,又撕裂。明明对这个生活彻底失去信心,却还要强迫自己抓住仅剩的一点点曙光。
就像是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枯井里,井边绵延下来的一条藤蔓紧紧捆住她的双手,似乎是想要将她带出这井,可拉锯的过程中,她被拖拽的血rou模糊,而那藤蔓,好像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得越来越细。
她和那条藤蔓都知道,终有一日,藤蔓会断,她会掉下来,但是这一刻,她们谁也不想放弃。
就像乔卢知道终有一日母亲会走,那么在仅剩的最后一些日子,她们要在一起,哪怕被这藤蔓拖的再苦再疼,她也能忍。
她的心里至少还有一朵花在绽放,那朵花是她的母亲从她出生开始便栽种进去的……
乔卢擦干眼泪,从地上捡起那本日记护在胸膛的位置,她走进房间。
打火机点燃,孔眼迅速蹿出一簇火焰,她似乎是使尽了力气,才得以让那团火焰经久不息的闪耀。
窗户大开,风向北吹,带走了日记本烧剩下的灰烬,有几片似乎倔强的不肯离开,掉落在乔卢的脸上,头发上,满屋子都是烧纸的臭味。
乔卢伫立在窗口,就像一个临近暮年的老人,除了一张年轻的外皮,内里再没有生气。
这就是她的现状,改变不了的。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点,半夜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雪。今年的第一场雪就此落下,房檐上,路灯上,只要不被人工踩毁的地方,都能留下一层厚厚的积雪。
雪白一片,很干净。
距离这场雪开始的5小时,陆琛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太足了,他被热醒了。
陆琛掀开身上的天鹅绒棉被透气,布料磨蹭发出沙沙的质感很好的声音。
他刚醒还有些迷糊,摸索着找到空调遥控器摁了关闭的按钮,听到那声“滴”响之后再次昏昏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里开始叮咚作响,那声音一点一点的牵动着陆琛的神经,将他从睡梦中慢慢叫醒,涣散的思绪终于聚拢,陆琛清醒过来。
黄毛这时候裹着被子从隔壁房间蹿进来,一下子就跳进陆琛的被窝,语气瑟瑟发抖:“你们家不是就我们两吗?”
陆琛存心想捉弄他一下,也装出瑟瑟发抖的样子,“对啊,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为何空无一人的楼下会传来阵阵脚步,厨房却又叮咚作响,为何母猪深夜命丧街道,两名男生却又赤裸相拥,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我擦,你别吓我啊,你们家不会进贼了吧?”
“什么贼跑厨房做饭?”
“说不定在搬你家油烟机!”
“还真有可能,这油烟机好像是我爸国外进口过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楼下的脚步开始上楼,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声音由远而近。
两双眼睛死死盯着虚掩的房门。
陆琛:“你进来怎么不关门。”
黄毛一拍脑门:“没那习惯啊。”
话音刚落,刘姐的头探进来。
只看一眼她就差点僵在原地,两名上身赤裸的男孩坐在床上靠的很近,有一个黄头发的还躲在东家小少爷的身后,一双乌黑的眸子惊恐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