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医院，医院，田柾国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从宋浩范当着众人的面喊出这句话开始，没有一个人是不知道的——纵容是有限的。
那种拼命遏制，竭力忍耐的不满终于在今天爆裂开来，碎片溅到脸上，让每个人都避之不及地闭上了眼。
田柾国垂头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紧紧交握着，闷声道:“我记得。”
“你记得？你天天不休息，只知道往医院跑，你跟我说记得？”宋浩范一把扯下田柾国脖子上的围巾，指着他脖子上深红色的勒痕气急败坏道，“田柾国，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金硕珍跟其他成员一样一言不发，刘海轻轻遮住他蹙起的眉眼，没有人注意到他落在田柾国身上的视线。
就在不久前，孟晚还在公司时，那孩子的眼睛还不曾这样黯淡。
望向镜头时，还是亮晶晶的。
“你是忘了自己出道时的初心，还是觉得自己靠着粉丝到达顶峰，就高枕无忧了？”
每一句话都像明晃晃的尖刀，直扎入田柾国的软肋，金硕珍却觉得那像是一记耳朵，打在他们七个人的脸上，火辣辣的。
“没有粉丝，你们什么都不是，拿着粉丝的钱，就做idol该做的事，没有JK，田柾国也什么都不是，知道吗！”
工作室里的黑架子上工工整整摆着防弹历年的专辑，视线掠过去，黑格子上的“love?yourself”显得格外讽刺，好像曾经为了展示真实自我而创作下的词曲不过是场玩笑。
围巾被重新扔回给田柾国，田柾国拿指腹轻柔地摩挲了几下，重新围在脖子上，挡住了那条恐怖的痕迹。
明明已经因为清洗了数遍而失去了原有的香水味，他却还是忍不住轻嗅了几下。
可鼻子有些不通。
好像是感冒了。
这种疑似的病症，一直持续到他站在那个灯火通明的舞台上，被星海包围。
结束了前几首的主打歌，轮到演唱会的中场，田柾国听着此起彼伏的呐喊声，眼前竟不自觉朦胧了。
“阿米们，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是柾国啊，”田柾国揉了几下眼睛，哽咽道，“是好想，给你看看真实的我的柾国啊。”
他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说道:“我的生命，因为各位在闪闪发光呢，所以我从来，从来没有忘记过各位，从今以后，也会努力作为JK，陪伴大家的。”
金硕珍轻拍着田柾国的背，而他的肩膀不断抖动着，又深深鞠下一躬。
也不知道，是在为JK哭，还是在为田柾国而哭。
“做得好，田柾国，”孟晚双手握着手机，直播的画质很差，她就盯着模糊的界面咧开了嘴，轻轻笑道，“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姐姐，还在守直播呢吗？”
毛茸茸的脑袋从隔壁床的被窝里钻出来，敏儿睡眼惺忪地望过去，屏幕灯光映得孟晚的双瞳澄净发亮。
“嗯，还是老样子的睡不着。”
敏儿褪掉身上的被子，慢悠悠蹭到孟晚的床上，亲昵地拥住孟晚，跟她一同注视着镜头下的田柾国。
“今天我们国儿的造型很不错啊，cody姐姐们都很给力。”
“是啊，”孟晚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比以前的好多了。”
没有奇奇怪怪的眼线，没有土里土气的金链子，少年知道该拾起什么，放下什么，于是万众瞩目，光明无限。
比以前，好太多了。
“噗嗤，姐姐，别这么说，那也是独一无二的回忆啊。”
哪有什么独一无二，不过是那个时候她跟前辈们一起推测出来的韩流趋势罢了。
她想这么说，却终究没有开口。
“姐姐呀，我明天要出院了……”
敏儿把脸埋在孟晚的肩窝，哑声道，“忽然好不想出院啊……”
孟晚揉了揉敏儿的头顶，柔声道:“出院以后，努力生活吧。”
“姐姐呢？”
“……”
没有等到回答，睡意就重新包围了过来，孟晚耳边萦绕着敏儿均匀的呼吸声。
她关了手机，在一片无法适应的黑暗里转头望向窗外，可窗外也是一片枯燥的黑，仿佛一辈子，她都只能看到那种颜色了。
“天，什么时候会亮呢？”
一夜无眠。
晨曦初露，屋檐结的冰化了半块，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水，接敏儿出院的人到了很晚才来，是个长相憨厚，身材结实的男性，四十多岁，一看便知是她的父亲。
孟晚目送着敏儿离开，俯视从病号服换成常服的她在楼下大喊着——“姐姐，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田柾国选择了JK，姜暮决定了博弈，敏儿离开了医院……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在停滞的时间里慢慢腐烂。
手机在这时突兀地响起来，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把听筒放在耳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