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是昏暗的光线,微微适应后再印入眼帘的就是四处的石壁,壁上嵌了些发着光亮的石头。
这是个石室。
石室里只有一张石桌和几张天然形成的石凳,一面石壁通了泉水,另一面石壁上,还有一个大大的“诫”字。
这个地方樊星很熟悉,毕竟前些日子刚来过。
这里是逸歌门的禁闭室。
可……我不是死了吗?……
樊星眉头紧蹙,难道破魂枪出了什么问题?
不可能啊,那可是他亲自制作亲自写的咒术,也是亲自调包的,不可能有差错。而且破魂咒也是他翻遍古书才找到的死得最干净的法子,唯一的缺点大概也就是痛了点儿。
可这闹了这么半天要没死透还被拉回禁闭室……那之前那痛不就白受了?
一边思索着一边手撑着地想要起身,就在这一刻,樊星愣住了。
那是一双细软纤白的手,手上还没有习剑所致的茧,掌心也还没有因为幼时总记不住幻术咒语而被师傅用戒尺打了很多次留下的痕迹
“我这是……”被借体还魂了?还是……
樊星慢慢起身,手抚摸自己脸颊,光滑的皮肤,有些婴儿肥的脸软软的,及腰的长发于两耳上各取一髻,用一根素簪固定在头顶,身上穿着白缎蓝底箭袖对襟,腰间是蓝色暗波纹蜀锦腰带,带下一块白玉,上刻一正楷的“星”字,玉坠下是银灰的流苏穗子。
樊星走到泉眼旁蹲下,借着昏暗的光芒在小小的水槽里看清自己的倒影。
确定了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没错,那就不存在是借尸还魂的说法了。
可是…不是借尸还魂…难不成???
做了个大胆的猜想,樊星盘腿坐下,一点点运起心法,微弱的灵力攀着浮若游丝的内力勉勉强强走了个周天。
“……这莫不是…重…重生了?”樊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但再不可能,灵力是不会骗人的。先不说没人会费这个心思复活他,就算是用了什么会让他变回孩童的禁术也不可能灵力都和孩童时期一模一样。
当排除所有可能的答案,剩下那一个,就算再不可能,也只能相信了。
樊星起身掸了掸衣摆非常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得,罪白受了。
在石凳上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桌面。
这到底是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还是再一次的经历痛苦呢?
樊星皱着眉,手指叩击桌面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微不可闻的又叹了口气。
下一瞬便打消了再死一次的念头,主要也是因为破魂咒着实太痛,他这么怕痛的人没受过还好,受过了那可真是死都不想来第二次。破魂咒都死不干净,别的目前也不是太敢试了,万一又白受罪怎么办?
不过另一方面说,樊星也是个着实透彻缜密的人。
就像是之前,不,上辈子,自白泣死后,自己身侧再也没有能说说话的人,更多还是因为觉得那样的人生实在是太过于索然无味,也算是想看看仅凭一人能算计到什么程度,给自己设计个轰烈的死法总应该不是难事,这样决定以后便而开始暗中布置人脉。
一向唯唯诺诺的他突然变得心思缜密,运筹帷幄,还敢公然挑衅大哥,让不少人措手不及,包括他那个早已将门主之位视做囊中之物的大哥。
然后再在一个适时的时候,把自己准备好的弩与大哥的弩箭调包,就算他知道大哥从不想杀他,可他就是想死在大哥手里。
多完美的计划,如果不是他重生了的话。
“……不会是…破魂咒出了什么问题吧?”樊星一蹙眉,抬手习惯性的托腮,却被手上孩童肌肤触感惊得大脑一空。
叹口气,终是认命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究竟是回到了哪个时期。
樊星的母亲是个貌美的侍女,有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眸,而樊星也更多继承了其母的美丽,可惜这位美人在生下樊星后不久便因为调理不当去世了。
至于樊星,母亲再美丽,也不过是个侍女,连累樊星虽贵为小公子,地位也不见得有多高,因而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模样,力求成为山中最透明的透明人,自然也很少触犯门规被关禁闭,自己印象中不过也就三次。
第一次是六岁那年,逸歌门主樊忍也就是樊星的父亲,抓到了几个偷入山门的孩子,几个孩子本也没什么恶意,大概只是调皮,却不想误入禁地触了樊忍禁忌。
其中有一个孩子和樊星有过数面之缘,将要处死时,樊星第一次忤逆父亲为他求情。最后以那孩子散尽一身修为,樊星禁闭三天结束……本来会罚的更重的,比如杖责五六十什么的,不过他大哥说“弟弟年幼,受不住父亲的五十杖,还请父亲网开一面”,樊忍一向看重樊宸,自然会听他的。
剩下的两次都是在十六岁,继承人甄选将开始的时候……
樊星撇撇嘴,看来是回到十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