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在隔壁桌坐下来,用自己和围栏,把黎津这桌围在中间,除了外面来往的行人,没有人打扰。
钟励昂看着夜市发呆,黎津难得听到保镖悄声唠嗑。
“到阳淮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到夜市来。”
“真怀念啊,退伍转业之后真的很久没有吃过路边摊了...”
“咳咳。”丁家旺出声。
两个年轻保镖立刻住了嘴。
黎津半开玩笑问钟励昂,“诶,你平时对他们这么严格,都不让他们出门啊。”
“我没有。”钟励昂在小店昏暗的白炽灯下垂头,说话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黎津感觉到他有些不安的喝了一口水,然后缩回手,再没把手拿上桌。
不一会,老板端了两碗虾仁面过来,虾仁又大又晶莹,泛着油光。黎津把筷子递给钟励昂,“趁热吃!好香!”
钟励昂动作很慢,左手在右手背上抓了抓,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黎津以为他只是不太饿,没多在意,埋头吃到一半,钟励昂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涨的通红,弯着腰,把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面全部吐出来。
“怎么了?励昂?!”黎津慌了,一下蹲在他面前,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钟励昂双手抠着自己的衣领,使劲往下扒,呼吸困难,张着嘴大口喘气,却怎么都喘不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整个人很难受的僵直着。
黎津才发现他的脖子上红了一片,一直连到耳后,因为发丝的Yin影的遮挡一直没有被发现,仔细看才觉得触目惊心,白皙的手上也是一片片的红痕。
丁家旺当机立断,让两个保镖去开车,自己顾不上礼貌,想把黎津扯开,去抬钟励昂。
黎津吼道,“别动!”他跨到钟励昂身后,连着板凳把他抬起来,让钟励昂靠在自己身上。
此刻顾不得太多,丁家旺咬牙,一边背着吉他,一边从旁扶着钟励昂。黎津立刻跑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迈得稳,不让怀里的人感到晕眩。
穿梭在湍急人chao中,有保镖在前面开路,黎津却仍觉得每一步都很艰难。
什么时候?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发现?钟励昂虚弱的艰难的喘息,几乎要把黎津的呼吸也勒紧了。
丁家旺跟着跑,心里把黎津骂了百遍千遍。二少跟他接触就没什么好事!但奔跑中发现黎津的速度竟然和经过专业训练的自己不相上下,呼吸乱了方寸,侧目见他表情有着从未见过的害怕、无措与慌乱,一时间有些不忍。
一口气跑到车上,把钟励昂稳稳的放下,车子立刻冲出老远。
黎津喘着粗气,看钟励昂斜倚车门,难受的不停用手抓着脖子,抓出一道道血印子,喘不过气,脸上浮起血斑。他死死握着钟励昂的手,不让他再伤害自己,朝司机吼,“快点啊!”
司机吓了一跳,油门几乎踩到底,几人又因惯性被狠狠摔在座位上。
黎津眼疾手快扶了钟励昂的后脑勺,微抬起他的下巴,尽量让他保持顺畅的呼吸,心疼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他看见钟励昂皱着眉头,眯起的眼里有水光,嘴巴微微张着,喉咙里是嘶哑至极的喘息,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个omega那么脆弱,轻飘飘的,琥珀的清香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消散...只是稍微想想,黎津便觉得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逼得他连念头都不敢有。
他让钟励昂抠着自己的手,然后把两人交握的手贴在额头,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会好的...再坚持一下...”
然后那只被握住的柔软的手,失了力气,垂下去...
“励昂!”
...
“花生过敏。”医生道,“哮喘引起的休克,幸好摄入量不大。现在人还没醒,需要住院观察。”
黎津垂头坐在病房外,像灵魂被抽干了似的。
“黎先生。”丁家旺语气不再客气。“你...”
“对不起,是我的错。”黎津站起来,衣衫有些凌乱,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丁家旺深吸一口气,“黎先生,到了现在,我也没办法让您继续和二少接触了。之前您私自带他去桥上,已经让我们很难做,但是此后二少表现良好,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又可以恢复正常生活。直到今天在lollipop碰到您,又因为您的疏忽,他差点有生命危险。请您体谅...”
黎津抿了抿唇,无法反驳。没错,都是因为自己...他的内心备受折磨,被钟励昂划伤的手背隐隐作痛。
他应该是无颜再待着的,一回头,病房里点滴一点一滴往下淌,钟励昂小脸呈现病态的苍白,孤独又无助。这都是因为自己。
黎津无法迈出一步,“我要在这里陪他。”
“黎先生!”丁家旺怒道,“黎先生,这是我们的事,说句难听的话,您又以什么样的立场在这里‘陪’他?”加害者吗?他没把最后一句说出。
黎津捏紧了拳头,是啊,他又有什么立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