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架打得很凶,章烬见到胡淼时,姓胡的血糊了满脸,一副七窍流血即将嗝屁的死相。曹辉和陈锐两个人围着他问了半晌,胡淼就跟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愣是一声也没吭。陈锐气得往他背上招呼了几巴掌,用“内力”震得胡淼弓着背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居然咳出了一嘴血,血里还混入了两颗崩掉的牙齿。
章烬看不惯胡淼这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德性,忍了半天好歹是没忍住,揪着他的领口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端着一副棺材相给谁看?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了还是咋的,活该热脸贴着冷屁股受你的气?谁招你惹你了你揍谁去,揍不过还有我们仨,你装哑巴膈应谁呢?我给你脸了,你还瞧不上是吧?”
胡淼呛得咳嗽不止,因为咳得过猛,鼻子里的毛细血管又破裂出血,曹辉看出章烬是真生气了,连忙上去把两个人拉开,往胡淼鼻孔里塞了一团纸巾,劝他:“淼啊,你倒是说两句话,有什么事别闷着,炮哥儿也是关心你,你就非要急死我们是不是?”
“炮哥儿……辉哥,我没事,”胡淼一开口,他们几个都是一怔,胡淼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就像破风箱在反复地拉呀拉,每个字都含着沙带着血似的,“我他妈,就、就是……就他妈失恋了。”
最后几个字是抽噎着说出来的,说完胡淼就把脸埋在手掌里,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哭声。
“不是,你先别急着哭,淼哥,你失恋跟姓程的有什么关系?……他绿了你了?”陈锐愣愣地问。
“放屁!”章烬赏了陈锐一个白眼,听着胡淼跟放屁没什么两样的哭声,心烦意乱道,“别哭了,你嚎丧呐?人扫地的阿姨都悄么声地瞟你半天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你跟黄芸芸闹掰了,跟他程旷有什么关系?”
胡淼往手背上狠狠地搓了两把,把黏腻的血迹抹到指腹上,低垂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那孙子Yin我!”
陈锐和曹辉都愣了,曹辉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就Yin你了?”
“你们别问了,我不想说。总之要不是他,我和芸芸的事儿就不会被学校知道,我俩也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胡淼把塞在鼻子里的纸巾揪出来,往地上一扔,自暴自弃地踩了几脚。
“程旷这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陈锐愤愤道,“淼哥,我替你揍他!”
“算上我一个!”曹辉说。
“唷,你俩是打算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多能耐啊,一个个上赶着找揍挨?”章烬冷嗤了一声,目光转而落在胡淼身上,“胡淼,你有证据吗?你敢保证刚才没说半句冤枉人的话吗?”
章烬说的是实话,胡淼的战斗力在他们中间算强的,都被打成这副模样,换了他和曹辉上,下场也就是跟胡淼成为难兄难弟,但陈锐仍旧十分不服气:“炮哥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我淼哥都被那姓程的欺负成这样了!”
曹辉本来想替章烬说话,但这会儿也没吱声。在这方面他和陈锐想的是一样的,他也认为,兄弟都给人欺负了,这种时候还管他娘的青红皂白,天下的道理都是老子一个人说了算——撑腰就是撑腰,就是不客观不公平不理智,我乐意,咋的了?
面对一脸血的胡淼,章烬此时此刻的理智就显得有些冷血了。
胡淼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章烬:“爱信不信,我没冤枉他。”
“真出息,”章烬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着,“等着,你炮哥儿替你算账。”
烂摊子掰扯不清,胡淼一身的伤却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所以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旦牵扯到自己人,天大的道理也要打个对折。如果凡事都有道理可讲,哪还有拳头什么事呢?胡淼不能白给人欺负,章烬决定要找程旷讨债。
章烬第二次敲程旷屋子的门,跟第一次一样,像进村的鬼子,把楼梯上的老太太吓了一跳,差点摔个屁股蹲。“短命鬼……拆门噢!难怪老婆要跟人跑……”老太太没戴老花镜,瞪着眼睛凶巴巴地看了章烬一眼,把他当成了原来住在二楼的男人,骂骂咧咧地下楼了。
她没认出章烬,章烬倒是认得她。这老太婆姓王,住在四楼,因为儿子比较出息,是这一片唯一一个读过研究生的,王老太沾了光,自以为是半个书香门第,向来不大瞧得起这些不入流的邻居——尤其是章烬一家。向姝兰——章烬的妈妈,这女人既抽烟又喝酒还赌博,“五毒”她一人就占了仨。哦,据说还做过小三,王老太也是听人说的,不过差不离就是真的,要不然她老公怎么会跟她离婚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向姝兰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半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同样也是烟酒赌样样不落,长大了指不定还嫖,端的一副流氓样。所以说龙生龙凤生凤呢,章烬跟他老娘坏得一脉相传。
因此王老太从来都对向姝兰爱答不理的,偶尔还用实际行动来摆明自己的立场——比如“高空”抛物,果皮瓜子壳剩饭菜什么的,哗啦啦就往窗户外面倒,全倒在章烬家的院子里。
王老太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章烬杀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