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川从地宫走出来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那漫天残霞照着这一地残垣,好不萧瑟。
想到当年他与洛重曦最后一次分别就是这么个光景,谢泠川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时他与洛重曦倾力一战,两人都没有留手,各自遍体鳞伤。
也不知道洛重曦那一战之后怎么样了,正道围剿焱心宫的时候并未见他,闭关养伤当不至于,他们毕竟都不想弄死对方,看来是真的烦透了他,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
当年他为了脱身,以心头血与一缕元神祭炼出一个身外化身。面对三大世家和四大门派的围剿,化身粉身碎骨,他虽苟活,却也差不多丢了半条命,不得不gui缩在焱心地宫闭关养伤。
“如今也不知过去多少光景了。”望着焱心宫废墟上都快有他半人高的杂草,谢泠川又一次感叹。
想当初他虽称霸一方,能与魔修另外两派,九霄环佩和血衣楼分庭抗礼,其实这焱心宫中走来走去的都是他用法术与偃甲术制造的傀儡,踏仙岭方圆百里,不过他一个活人罢了。所谓孤家寡人,就是这样了。
“是时候到外头看看了。”
打定主意,他开始在废墟上翻找起来,最后总算是找到了一把姑且还有形状的锈剑。
他的佩剑冷不防当时在化身手上,如今不知是已成了一堆破铜烂铁还是成了哪家哪派的收藏。
“好歹我当年也是世人口中的焱心魔尊,却连把像样的佩剑都没有,真叫人伤心。”谢泠川自言自语,御着把破剑摇摇晃晃下山去了。
一路上,谢泠川想了许多。当年他堕入魔道绝非偶然,十年前踏仙岭那场围剿也让他掌握了一些线索,其中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初见时是被昊辰君洛凝渊救下的落魄散修,踏仙岭围剿时却成了洛家领头人的女人。
细细想来,那女子的相貌是极为眼熟的,只是围剿当时,活命才最重要,并无暇细究,只知旁人称她曲仙子,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次出山,不如便先往婺洲洛家一探。
下山之后,谢泠川他使了个换形术,将自己改头换面了一番,如今的他看起来就是个相貌平平不怎么起眼的穷酸道士。为了不显得过分穷酸,他特意将那把从废墟里捡来的破剑用布条裹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丢人,他虽做了几年听起来威风凛凛的焱心魔尊,金银财宝却是一概没有,毕竟他从不烧杀抢掠;更别说gui缩在地宫中养伤的这几年,他如今最值钱的,也就身上这一件法衣了,连去铁匠铺里买把最普通铁剑的钱都没有。
带着一把剑鞘也没有的破剑,谢泠川一路游荡,几日后来到了婺洲境内一处名叫桐琴的小城镇。
城门进去不远就有个茶棚,招幌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一五”三个字,让人不明所以,谢泠川倒觉得有趣得很,便进去找了个空位坐下了。
“这位道长,来壶什么茶?上个什么点心?”谢泠川一坐下,便有小二过来招呼,他的打扮虽穷酸,这茶棚小二的态度倒不轻慢。
谢泠川便笑了笑,说道:“不急,你先告诉我,你们家招幌上的‘三一五’是什么意思?”
小二道:“客官您真有意思,我在这里干了五年活儿,您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我家老板祖上也是修道的,这‘三’就是天地人三者,‘一’嘛,就是万物起源啦。”
谢泠川点头:“在理。那‘五’又是怎么回事?”
小二挠了挠头:“大概,是因为我家老板他自己姓五吧。”
“哦?是吗?这么棒!”谢泠川忍俊不禁,难得遇到一个跟他一样会玩的人,有机会倒是想结交一番。
“恬墨,你确定师尊会来这里吗?”说话间,茶棚中又进来两个修士打扮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天青色法衣外袍,衣袖与下摆都绣着璇玑星图,看样子是昆仑天璇宗的内门弟子,当年洛重曦拜入天璇宗之后便穿着这样的门派校服,所以他认得。
“此次是昊辰君继任洛家家主之后举办的第一次清谈会,想来师尊是不会缺席的。”那个名叫恬墨的少年这样回道。
他们进了茶棚之后却有些踌躇,因这茶棚实在是小,已经没有空桌。
而这边谢泠川听到婺洲洛家便是眼睛一亮,忙对那两个新来的少年招呼道:“两位小仙君,来这儿坐,我请你们吃茶呀。”
那两位少年循声看来,见他这桌只有他一人,便过来了,先是对他拱手一礼,才撩了袍子端正坐下。
那叫恬墨的少年道:“打扰了。”
接着,最先说话的少年打量了谢泠川几眼,说道:“这位道长,你愿意和我们拼桌我们是很感激,可请我们吃茶就算了,我怕你没钱。”
恬墨赶紧制止他:“清轩,你失礼了,师父常教导我们:人不可貌相……”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谢泠川便面不改色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恬墨:“……”
清轩:“我就说他没钱吧,叫我们过来坐,定是想蹭一蹭我们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