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個男孩憨傻的把石頭送給女孩時,髒兮兮的小臉卻掛著一抹暖陽般的笑顏,一點一點的融化了她冰封的心,照耀了她悲觀的世界。
他是個白痴的人,當她嫌他扯後腿時,他只會傻笑著,說她氣惱的模樣也很可愛。
這個該死的騷貨,渾蛋魂!!!
但殷梓晞是什麼人?對於栔魂熟悉無比的她,自然是自顧自的走好自己的步伐,就是不看某人一眼,免得自己因為他眼神裡的委屈和無辜而心軟。
她以為,她的人生就這樣了,就這樣骯髒、淒慘的度過,直到那天,那個男孩闖進了她的世界……
她其實是個孤兒,沒有五歲以前的記憶,據說是在一個廢墟的死人堆中被人挖出來的倖存者,獲救之後就被送去孤兒院呢。
……為什麼她還要去做那麼危險的工作?
「小晞……」栔魂還想說些什麼,殷梓晞卻直接拉起了他的手,有些撒嬌的開口:「魂,我們還是去浴室吧,我想洗下頭髮,渾身都是別的男人的臭味,我不喜歡。」
只有在死亡的邊緣,她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活著的感覺。
幾天後,那對夫妻去辦理收養手續時,出了車禍,雙雙去世……
看著她疲憊的闔起眼眸,他輕柔的替她按摩頭皮、沖洗髮絲,視線瞥見被她拿來當項鍊墜飾的石頭——顏色很雜,像是在地上隨便撿的,只有仔細去看,才能看到其中小小的紫色晶體、天然水晶——他不由得一愣,「妳還留著啊……」
栔魂替她穿上了衣服、吹乾了頭髮,一手拽著她的衣角——十年了,他還是喜歡孩子氣的拉著她的衣服,跟在她的身後,「晚上……一起睡?」
他是個奇怪的人,當她放棄打劫他的時候,他反而一直屁顛屁顛的跟著她走。
差點被賣掉、被侵犯的恐懼;被圍毆時的疼痛;第一次殺害別人的恐慌與……興奮。
「小晞……」
本來小晞受傷的話,他都會強迫自己不要和她睡的,免得自己粗神經的,一個不小心弄到了她的傷口。然而今天,他卻有種莫名的害怕,害怕小晞就這麼離開了,他覺得他要抱著她睡,才能真正的安心。
殷梓晞看著那十年如一日、如出一轍的可憐表情,
關上了浴室的門,栔魂先替她用毛巾和熱水簡單的擦過澡之後,又讓她將腦袋枕在自己的腿上,拿著蓮蓬頭替她清洗頭髮,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長褲因此打濕。
不過一路上卻也不忘用一種委屈的小眼神盯著她就是了。
大家都說她能在那一個廢墟中存活下來,是幸運的象徵,她卻覺得,自己是一個帶來不幸的存在。
在孤兒院待了一年,有天有一對夫妻想要領養她,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的,但是在某天那對夫妻帶她出門走走晃晃時,孤兒院卻不知為何發生了火災,在一個午睡的時間,突如其來的大火將整個孤兒院給吞沒了,逃過死劫的沒幾個……
唯有這樣,她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
從那時,她便覺得她一次次逃過死亡並不是幸運,而是她本身就是個禍害,會帶給別人災難、害死對她好的人們。
他是個奇特的人,當她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搶食物時,他居然只是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她的碧色眼眸非常漂亮。
一直到他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她才緩緩鬆開了唇瓣,翡翠一般的眼眸直視他的雙眸,透露著異常堅定的情緒,「魂……我想,感受活著的感覺。」
她愛錢,他可以給她啊,要多少,他就賺多少給她,為什麼還要和別的男人……他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他,是她最愛的人,所以她才會把他那年第一個送她的禮物——一個帶著一點點紫色水晶的石頭,當作稀世珍寶、當作護身符,一直戴在身上,從不離身。
「嗯?」殷梓晞聞言微微睜開了眼眸,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自己的胸口,小手緩緩握住了那個石頭——被她當作護身符一般的石頭,「那當然。」
是他,給了她名字,和存在的意義……
不記得以前的名字,也不喜歡與人接觸,在孤兒院中有許多稱呼,卻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
畢竟這個石頭,是他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也是她生命中所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兒時的那些對她造成的陰影,並不會因為栔魂的出現就復原,雖然她已經活得比之前更有生氣了,但她還是會對活著的意義感到懷疑,她需要透過這些危險,來感受自己那仍舊跳動的生命。
看著她那柔媚的小臉,像個孩子一樣的和他撒嬌,縱然心裡頭還有諸多的話語,最終卻都化作一聲淡淡的回應,「嗯……」他拿起了一旁閒置的水桶和毛巾,還有她的衣物,小心翼翼的摟著她的腰身,和她一起往浴室走去。
沒有繼續輾轉到其他孤兒院,她漫無目的的流浪了一年,期間小小年紀的她,學到了很多在這個世界、這個社會該了解的。
他是個溫暖的人,在她窮途末路的時候,拉著她的手……把她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