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奚碣,王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
一个梳着丫丫辫的女生从窗口伸长了手去戳被几个男生压在座椅上的人。
“等一下方晴,拉我一把,别走哈哈哈哈哈……”袁奚碣伸向窗口的手还没伸直,就被周围几个人趁虚而入,按腿的按腿,挠腋窝的挠腋窝。整个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损友的合力压制下在座椅上跟条泥鳅似地扭动。
“哈哈哈哈你们停……停一下啊,老师叫我去办公哈哈哈哈哈哈……撒开撒开,让我出去哈哈哈哈。”等着几个小孩都玩闹够了才良心发现地松开手,个个都笑得赤耳面红。
袁奚碣一个鲤鱼打挺从硬邦邦的座椅上弹起,破开面前的几人一路狂奔到老师的办公室。
四年二班的班主任王洋坐在转椅上,双手不自在地不断摩擦着陶瓷杯上一个突起的小颗粒。
面前随意套了件优X库,穿了条裤衩的年轻男人,或者说更像一个大男孩,他坐在硬邦邦的学生椅上显得有些局促——低着头摩挲自己戴在左手拇指上的戒指,看起来是有点不耐烦了。
“报告老师,我要进来啦。”办公室虚掩着的门被敲了两下。
王老师像是看到了救星般眼神一亮,将手中的水杯放下,用近乎欢快地语气回应门外的声音。
楼层间透进来的阳光强烈,当时一个小小的少年背对着阳光出现在门外,他放进来了一些光,也挡住了一些。
那是一个金闪闪的男孩,可惜当时背光,错过了那片刻的邂逅。多年后范尧回忆的时候是这样描述的。
袁奚碣连蹦带跳地走进办公室,多看了椅子上那个大男孩一眼。三十几的王老师不该有这么大的学生吧?
“王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呀!”四年级的男孩子开口还是脆生生的,带着几分颇为明显的雀跃,虽然他一向如此。
王洋伸手给他整理了下刚刚在玩闹中凌乱了的衣领,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来说。
“奚碣啊,这位是范尧,范先生。”王洋停顿了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他突然多了一个爸爸的事:“他……”
“是这样,袁奚碣,”坐在椅子上不停转着拇指上戒指的年轻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直起身子,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我和你舅舅舅妈已经商量好了,以后就我来养你。”
“这样啊……”袁奚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好啊!大哥哥你养我的话,我是不是不用和舅舅舅妈住在一起了呀?” 舅舅一家对他还算可以,但是小孩子的直觉还是察觉出了他们一家对他存在的排斥,所以他也不是很想和不喜欢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
“是的,以后你就和我住在一起。”他又开始转动自己的戒指了,他并不是很善于和小孩子打交道,面对这样充满童真的发言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今天我先带你回家,以后你放学了你就去门口找司机,他带你回去。”范尧起身,补充道。
男孩子对车的好奇心是抑制不住的。
所以当袁奚碣坐上范尧的卡宴时,他的眼睛登时亮了一来,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动手的冲动,只是好奇地东张西望。
范尧一只手肘支着车窗,歪着头注视着右边不安分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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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尧家里很大。
袁奚碣被范尧带着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看得出来这是房间是被装扮过的。
但是简约风的线条壁纸和大体黑色的家具,搭配着色彩亮丽的卡通被单和小台灯,显得万分违和。
站在门口的范尧看着这种装扮,嘴角略微有些抽搐,心想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觉得这样的风格他会喜欢。
但袁奚碣没想这么多,他一个飞扑上床,把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太舒服了!谢谢大哥哥!”
范尧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提着袁奚碣的领子把他从被子里拽起来。他把文件递给他。
“唔,这是什么。”袁奚碣一手拉扯着衣领,一手接过文件。
“收养合同。”
袁奚碣捧着脸翻看了几页,最终还是愁眉苦脸地把求救目光投向了范尧。
“大哥哥,我看不懂怎么办……”
“没事,也不用你看懂,”范尧从他手里抽回了文件,用力揉着他肖想许久的一头蓬蓬的小卷毛,用恶作剧般的语气说:“不过呢,你以后就得叫我爸爸了。”
“为什么!”袁奚碣好容易从范尧的罪恶之手里逃脱,捂着头发大声质问他。
范尧看着眼前这个炸了毛的小崽子不由觉得心情好,强硬地掰开他的手,草草梳理了下这一头卷毛,捧着他的头说:“你舅舅已经把你卖给我啦,以后你吃我的用我的,还不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不等小家伙再次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小狗一样拨浪鼓一样甩着头,再次被弄得炸毛,范尧拿着那一沓纸已经出去了。
“爸爸给你搞吃的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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