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看着突然出现的邱原,许饴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那么沉默着,直到邱原腿蹲麻了,嘴角不耐地抖两下,半拖半拽地把人拉进了屋。
许饴棠始终没反抗。
后来他想,可能是邱原一看就打不过他,可能是浑身黏糊糊的汗黏住了他脑子,也可能是牵着他的那只手很温暖,温暖得他斗志松懈、警戒放低,只想坐下来歇一歇。
一楼是收废品的地儿,二楼才用作日常起居,除了卫生间和卧室是独立房间,其他空间全部连通,沙发隔壁是冰箱,电视旁边堆着杂物。
邱原把人带上二楼,许饴棠不熟悉“地形”,走得时候不小心踢到好几个东西,一路磕磕绊绊的,进了卫生间才能放肆一点下脚。
邱原以为这会儿许饴棠回过神来就要闹了,没准还会给他一拳。
但许饴棠意外地顺从,不但在邱原的要求下换了衣服,洗掉了臭汗和脏污,shi哒哒的头发吹干,还坐在一个陈旧的布艺沙发上任由邱原给他上药。
其实这些伤不算重,许饴棠经验丰富,知道这回没有伤筋动骨,放着不管,过几天自然也会好。他不能理解邱原为什么拿着棉签涂碘酒涂得那么认真。
好像不那么做他就会死一样。
邱原也不能理解,许饴棠这么漂亮一小孩,洗干净之后近距离看又白又嫩,怎么能一脸麻木表情淡漠,对着一身伤口无动于衷。
邱原又换了根棉签,Cao起老妈子的心,不自觉地喃喃出声:“你说你打架干什么,也不怕毁容……”
本来能打九分的脸,生生因为青一块紫一块肿得老高扣掉三分。
“是他们找我打。”许饴棠把锅甩给了张鹤,完全忘了刚才一挑四的猛士是谁,顿了顿又说:“你看见了?”
明知故问。
“看见了。”
邱原承认得痛快,许饴棠反而不知道怎么接了。
哪有人一语不发地看完混混打架,不报警不喊人不害怕,还笑嘻嘻地把他领回自己家。
——怪人。
年轻人的情绪总是比较直白外露,压抑得再好,也常常被作为过来人的年长者看穿。
从邱原的角度看,十分轻易就能辨认出许饴棠眉毛斜起的弧度,明显满腹疑惑,却又不想询问。
简直把顺其自然当理所当然。
“那个叫张鹤的打得没你好。”邱原很肯定地冲许饴棠笑着说。
他没评价约架的对错,只是单纯地做了比较,然后夸奖表现优异的一方。
果然,下一秒邱原就听见许饴棠说:“那当然,他从来没赢过我。”
男孩说这话的语调不算特别平稳,眉目间也隐约露出了几分雀跃,还有完全藏不住的傲气。
很强势,很夺目。
沙发不大,两个高大的成年男人坐一起,而且为了好好上药,邱原几乎是和许饴棠腿挨腿胳膊贴胳膊,本来就离得近,灯又亮,邱原巡着许饴棠眼里的锋芒,毫无章法地将一副俊秀的样貌尽收眼底。
分不清是先看清哪个部位,总之,有洗干净之后白嫩光滑的脸,有挺拔的鼻梁,有半圆的双眼皮,颜色较浅的嘴唇,还有透过头发缝隙看见的,打了两个耳洞却没带耳钉的耳垂,和浅褐色里微微带黄的瞳仁。
像焦糖味的琥珀糖。
邱原以前仔细观察过自己的瞳色,乌黑发亮的,有许多人都羡慕,但其实他自己更喜欢稍微浅一点的,看起来舒服一点的颜色。
就像许饴棠这样的,干净,还有一点与生自来的亲善感。
亲善感?
许饴棠听了估计会嗤之以鼻,不咸不淡骂他一句脑抽,然后扬长而去。
画面太生动,邱原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一声笑醒了他,下一刻便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和许饴棠的距离。
许饴棠倒是什么也没发现。
刚才那么多想法,在邱原脑海里过得漫长无比,在许饴棠眼里却不过是一瞬间,短到他都没发现邱原涂药的动作曾经停顿过。
空调持续放着冷气,整个二楼渐渐变凉快。
邱原涂完了药,把东西收进药箱:“好了。”
“……谢谢。”许饴棠生硬地吐出两个字,一听就知道不常说。
男孩这副笨拙又真诚的样子,和不久前打架场上俾睨天下的轻狂骄傲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莫名地吸引邱原的目光。
他心情很好:“谢就不用了。你看,我空调也给你吹了,认识一下?我叫邱原,原来如此的原。”
说到名字,许饴棠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许饴棠……甘之如饴的饴,海棠花的棠。”
原来是这两个字。邱原点点头:“挺好听的。”
许饴棠没表现出被人夸奖的愉悦,甚至不懂客套地回一句“你的也不错”,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邱原难得能找到一个人闲聊:“你多大?”
“十九。”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