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遥知北合豪千鸿结拜为义弟兄,自担住一份寨中杂务。知北在四人中年纪顶小,亦颇受照顾。只自计取药店两包药后,寨中赀财消磨殆尽,此无疑愁煞众人。
豪千鸿召遥知北、虎豹二人往厅堂,以议相关。知北道:“手头所余,不若买些菜籽,或鸡鸭等禽畜,由我寨自给自足。寨中独独四人,若生盈余,尚可卖个价钱。”豹子道:“寨中尚无田地及屯粮之所。”千鸿道:“遥兄所思甚好。为父者昔为筑匠,为子者不可不袭。无田则垦,无仓则建,豪龙寨十数年清冷,却如何挺过来的?只怪先时惯于奢逸,只取用家父老本,未尝考量长远,惭愧!”遥知北道:“豪大哥不必自责,我等且将银两在身者尽数拿出,再做道理。”四人凑出十两银子。豪千鸿叹道:“遥兄,我那六两,本欲买得好铁,亲铸一支枪作为结拜礼与你。下回大哥一定补上。”遥知北笑道:“大哥客气,今寨情难度,轻重须明。”转而点了银钱,道:“这般,我便下山买些黍稻菜籽,果品蔬品。垦田拓仓之事,就劳烦三位大哥了。”虎子道:“好说,好说。”豹子道:“蔬木长成,还须时日咧!不若编一张网,我且去山下江里捕鱼便了。”千鸿道:“豹子所言不甚周到!便各行其事罢。”四人散开。
单说遥知北行数十里地,来至集市,在中梭行,无几时便买齐所需,取道折回苍山。已是斜阳卧谷,及未去苍山几里,即有红光灼目,浓烟冲霄,正是大火。火处乃是苍山山麓桃林村。知北登时惊张不已,赶往一看。村中户二三十,俱起熊炎。椽梁错断,火星飞溅;暑土蒸足,热气抚背。遥知北奔行于火海,力寻生者,奈何气力有尽,忙牵村头厩中马匹,飞驰上山。
寻见三人于厅堂。卸下手头,呼道:“事有不好!山下桃林村生了大火!”豪千鸿惊起身道:“竟有此事?”并虎豹二人出往遥视。夜幕之下,一片红光,极是醒眼。知北到:“大哥,再不施援,恐村中一人不剩!”豪千鸿把手一抬:“诸弟兄速速下山!”然寨中无所豢养,马也未尝有过。遥知北只得跨马先行。
桃林村火光不歇。四人在村中呼喊未住,从不闻求援声响。其时不少屋房,火势渐小,甚有倾塌。众人小心翼翼,慢行碎墟焦土之间,偶作翻找。得焦尸数十具之多。虎子一拳捶在残垣,恨恨道:“竟未救起一人!村子就在山下,怪我等后知后觉。”豪千鸿道:“虎子不必自责,你我乃是申时收今日之工,豹子则于申酉之交时返,此后一直歇在堂内。彼时日未西沉,纵村庄已然火起,也未必发觉。”见遥知北把焦尸逐个细看,问道:“遥兄所思可有?”遥知北道:“屠村毁尸,绝无意外之说。”众人大惊,以问。
遥知北道:“哥哥们不觉奇怪么,村里火起,往往自一二家始,渐而蔓延,及全村光火冲天,应有许多时间,却无村民逃命或救火?小弟自市集返回此地,便不见一人,纵然不行扑火,也当堆在近处。方才我等巡了一圈,可有见人?”三人把头一摇。千鸿道:“如此以来,遥兄断定此为一众人屠村后,同时纵火多处,致此惨祸?”遥知北道:“不错。焦尸鼻腔内净无烬尘,即村民死于火前。若有生还者一,亦可明其就里。只村民受屠,复经大火,想也全村寂死,断无命在。”人皆扼腕歇叹。
豹子道:“敢在我豪龙寨下作此大恶!少主,此众绝无饶恕的理!”千鸿称然,暗里誓拿这标歹人。知北道:“豪龙寨声名,扬于遐迩之地,匪徒岂会不知,许正是明知故为,意在挑衅。”虎子道:“如此更不能放过!”知北道:“只是推断,尚不好说。”村中半数屋舍,仍浴于熊熊火中。方圆数里唯有的村落,由于今夜抹去。
千鸿道:“好了,这马无人再养,归入我寨,也便遥兄来回采买。”知北道:“厩里粮草既无,之看似饥馁不甚,小弟且往附近采草。”奔越火丛。村外数丈,便是林地,草木丰茂,幸晚风逆行,未燃此间绿。知北信手拔草,忽闻微微悲啼。循往而去,见火里藏一口水井,正是声出此中,忙大声把三位哥哥唤来。这一唤,井里泣声顿止。
知北称井中有人哭声。四人把附近大火扑灭,继围在井旁,探首其中,滴水无有,井径三尺,深两丈,底似有通道。知北自荐下井,取火中一枝短木为炬,纵身而入,落地后果见有路,只有腰高,俯身便爬,不出几步,便是一间小室,一丈见方,有人坐在墙脚。把光一照,姑娘一位,生得亮丽鲜活,娇容似桃,只满面花雨,更生凄美纤弱。
遥知北问道:“姑娘谁人,怎在此间?”姑娘见来者面容正气,少敛惧色,道:“一伙强盗滥杀村人,处处放火,爹娘送我避入此间,却不知去向生死。”遥知北道:“我等来时,早已不见了活人。”噫嘻不已。姑娘只哭。知北生怜,道:“不如,你随我等回去,再做道理。”姑娘正要起身。忽闻外头杀声遽起,兵戈交刃不断,瞧瞧。知北道:“你且待着,我去看看。”爬出**,飞步上井。
只见豪千鸿、虎子、豹子正与一伙人厮杀。来者俱各面容凶恶,必非善类。知北把炬牢握,上前交手。三五时候,强盗中一声退令,诸敌皆走。知北喝道:“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