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纳戒里拿出一套干爽的衣服换好,又靠近火堆坐着烘烤了一会儿,顾采真很快便摆脱了部分shi冷的感觉。哪怕这一世她还没有正式修习水灵根的法术,但身体里暗藏的水灵根因子也不至于让她因为水而感到如此程度的寒冷,唯一的症结恐怕还在于,合欢宗的迷魂掌所产生的邪气,已经侵入她的四肢百骸,虚弱感越来越明显。如今她修习的还是季芹藻教她的正道心法,被邪气侵蚀时护体的灵力会自动反击抵御——虽然根据上一世的结果来看,这身体的自我保护最终是以失败告终的,但如今浑身的难受劲儿,却是真的够她喝一壶的。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指尖,几乎能切身体会火堆燃烧聚集的热气,虽然传递到了她的身上,但还没有来得及转化成让她舒服的暖意,就迅速地又流逝了。
柯秒把她换下来的shi衣服架在火边烤,然后就开始忙活煮热茶。干柴噼啪燃烧着,轻微的爆裂声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感。顾采真其实很不舒服,但她不想柯秒忧心,所以只是不着痕迹地单手撑着额头,垂下的刘海盖住她小半张脸,明艳的五官被投下的Yin影遮住,一同被掩盖的,还有她沉沉的目光。但因为Jing神不济,她很快便真有些昏昏欲睡之感,只是上一世形成的习惯让她的身体建立了某种近乎本能的警戒机制,听到脚步声后她立刻抬起头,原来是避出去换好了衣服的花正骁,正跨过庙门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飒爽的红,浸在满室昏黄闪烁的光里,骄傲的锋芒被暖调的光柔软下来,挺拔的身姿像是一柄归鞘的剑,视线不偏不倚也正好看向她。
破庙不过斗室大小,角落里蛛网满结,灰尘满地,几乎无处下脚。火堆燃在中央的空地上,顾采真坐在一旁,花正骁走进来自然第一眼便看到她。她的面色在火光中越发显得苍白,乌发略显凌乱,几缕发丝弯弯曲曲地贴着脸颊的线条,看起来狼狈又倔强。她两眼抬起朝他看过来时,一旁火堆闪烁的火苗似乎落在了她清亮黑澈的眸子里,一瞬间闪着熠熠的Jing光,见到是他,那光便从强便弱,又带上了一股似睡非睡的茫茫然。
上一世,顾采真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当花正骁是自己的师兄时,对他是不设防的,那是一种师出同门的信任感使然,也是对花正骁人品的肯定。历经种种物是人非后,等她强迫他当了她的芳妃,那时的她面对他时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不需要再提防他。所以,综上所述,顾采真在应该防着花正骁的时候没想起来防备,而后来又不屑于防备。
此刻的她有些昏沉,似乎是有点发起了烧,见到花正骁的瞬间,满身的警戒就习惯性地变成了放松,她迷蒙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到了之前那奇怪的东西——那根在花正骁手腕上绕来绕去的红线是怎么回事?
是幻觉吗?
反正,总不可能是花正骁衣服上的线头。先抛开花家的衣服品质是否会如此之粗制滥造不谈,有什么线头还能自己动来动去的?这是成Jing了吗?一根线头能成什么Jing,线头Jing?顾采真忍不住被自己天马行空的念头逗得抿嘴一笑,目光却一刻没有离开那轻轻颤动的红线。
大概是因为虚弱,她的眼光少了之前刻意的遮掩内敛,反倒习惯性带出几分上一世遗留的直接,可又因为身体的不适,那直接并不具有太大的攻击性,仿佛一柄软剑,锋利中带着柔,没有萧杀,反倒含了一点不自知的韧。毕竟,对上辈子的她而言,花正骁是她的所有物,她想看就看——不光如此,当初她还想抱就抱,想cao就cao呢。
花正骁握起来袍袖中的手,顾采真落在他身上的这目光真是令人不喜。但柯秒在一旁安静地做事,他也不想做个对伤者很苛刻的师兄,到底她在水中也救了他一次,他沉着脸默默经过她身边。
顾采真没觉察他的情绪,她依旧在研究那根线——很细,犹如绣花的丝线一般粗,只是长度很难界定。刚刚在回来的途中,被她第一次注意到时,那红线目测不过半指长短,如今却已经有半条手臂那样长了。
也就是说,它还会变长?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花正骁似乎看不见这红线,因为他走到破庙一边墙壁处背靠墙坐下前,抬袖一挥,以掌风掸去灰尘,按理说这红线如此显眼,他应该一目了然。可看他从容坐下,毫无反应,就能推测出,他是看不见的。
只有她能看见的可不就是幻觉嘛。
只是,这幻觉有什么意义?
她直白的目光实在令花正骁不悦,而且长时间被她盯着,终于惹恼了他。他冷着脸回瞪她一眼,忍耐再三才没有开口呵斥。
顾采真挑挑眉,收回了视线,心里惦记着这幻觉要怎么处理,干脆就视而不见?一碗冒着暖暖水汽的热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真真姐,快喝碗热茶吧。”柯秒柔软的笑眼隔着腾腾的热气望过来。
顾采真接过的瞬间,暖意从指尖流进心里,“谢谢,妙妙你真好。”她笑眯眯地道,顺便提了一句,“麻烦你,给我师兄也盛一碗。”
破庙里很安静,她一开口花正骁才发现,她原本清越的声音有些低哑,仿佛茶汤里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