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给孟宁安排了隔壁房间,自己在床上辗转反侧。恼恨自己脸皮不够厚,为什么不让他和我一起睡,分明是双人床,还要费力气重新打扫铺床。无数次话都到嘴边了,回头看他局促的贴墙站着就说不出口。
我图的是他一直留下,不为一时半刻的得失,要是他觉得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可不妙,会吓的跑掉的。
翻了几个身,长时间失眠让我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半夜有了点儿睡意,忽听房门咿呀一声,有个黑影走了进来。
十年想念,只靠剪影我就知道是孟宁。
他半夜来到我的床前不说话,双眼亮晶晶的,好像猫类的眼睛反着光。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很黑很怕,钻进了我的被窝。
他真瘦啊,瘦的硌人,胸膛单薄,细细的腰身贴着我的下腹轻轻磨蹭,声音细细的,抱着我的脖子十分依恋。
我将他裹进怀里,抚摸他的背脊,被他蹭的浑身都着了火,威胁道:“钻我的被窝会发生什么,你明白吧?”
“明白,猫都给你生了,我还能不知道?阿驰你真逗。”
他嘻嘻笑,越发往我怀里钻,身子凉凉的,竟然什么都没穿,我心猿意马,这小子从来都是主动出击型,真不能跟他太客气。
……
我是被他掰弯的,大概十二年前,我和他都是高一,他在开学后第三周才来报到,其实是在前一个学校出了些事,转学来我们班,住在我所在的寝室。他来的那天是周末,我打完球回来累趴了,瘫在上铺的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中听到咿呀一声,寝室门被推开了。
“就是这儿了。”
外头走进三个人,班主任、中年女人,还有瘦高个的少年,那是孟宁和他妈孟太太。
早先我就听到过风声,转来的这个是优等生,父母是高知。他比我想象的矮一些,白净的过分。
“张驰在啊,插班生住你们寝室。”
班主任随意说着,指了指靠门口的一张床,“只有这张是空床了,门口稍微差了点儿,不好意思啊,孟太太。”
孟太太笑道:“没有关系,孩子吃点儿苦是应该的。王老师有事先去忙吧,不用一直照顾我们。”
班主任从善如流,跟我说了一句“你帮忙看着点儿”,就离开了。
他还说的看着点儿不是让我帮忙指导新同学,是看着别让寝室其他人欺负。这所学校是省重点,大多是本校直升,盛行小团体,外来的学生很难融入。恰好我们寝室全是本校的,他这样一个小绵羊落进了野狼窝,可想而知要经历一番考验。
孟太太指挥孟宁铺床、挂床帐,摆放书本、洗漱用品,在孟宁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将书立着放时,她立刻沉下了脸,训道:“你怎么不听话呢,这么大个人了,这点事都办不好。”
“立着容易倒。”
孟宁声音不大,微微低着头有点儿怂。孟太太瞪了他一眼,察觉我在看她,冷淡的扫了我一眼,并不像别的家长那样跟孩子的新室友示好,高傲的不屑于跟我说话。
她指示孟宁将书立起来,十几本书没有东西支撑,不是朝左倒就是朝右倒,她烦躁的放了手,书本落了一地,对孟宁没好气道:“我先走了,还是立着放最好,你自己弄。”
孟太太挎着皮包,踏着小高跟蹬蹬蹬的走了,孟宁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感到他有些难堪,耸了耸肩道:“跟我妈一样,管的宽还脾气大,我一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孟宁笑了笑,像个小姑娘一样低着头笑不露齿,我觉得他有点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