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发誓自己并没有尾随某人的念头,哦,或许曾经有过,但都被他努力的克制住了。
他最初也只是想要找个不会被打扰的安静角落透透气而已,不比当年,太过喧哗喜庆的氛围,已经让他没办法适应了。
可这么想的显然不止他一个。
天文塔上寥落冷清,已经有人占据了最佳的观赏位置,背对着他默默地站在覆满积雪的阳台上。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随意地一瞥,湖水绿的眼眸平静无波,神情安静得如同雪花落地。
远离了礼堂的欢歌笑语,黑发青年惯有的平和温暖的笑意,像是被什么无影无形的东西从那张英俊的脸上完全的剥离了。
“是你啊。”
他轻声开口,没有惊喜,也不见厌烦,只淡淡地招呼了一句便转过了头,倚靠在抹去积雪的栏杆上,将手里已经喝了一半的黄油啤酒搁在了手边。
德拉科按在扶梯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凝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竟觉得那个曾经担负了许多的肩膀,在雪夜中透露出些许的单薄。
理智劝说他,别再靠近了,他没有那个资格。
可人们往往屈从于情感。
漫天飘洒了许久的大雪终于停了,城堡各处耀眼的灯光透过宽大的窗棂,映照在厚重nai油般的积雪上,折射出晶莹璀璨的光,霍格沃茨一如往常那般,美好得就像是一个童话。
德拉科慢慢的踱步走了过去,学着哈利的姿势,懒懒散散地靠在栏杆上,在城堡的最高处欣赏着熟悉的夜景,不时拂过的夜风卷起细小的雪屑,犹如滚动的轻烟飞快地从他们脚下掠过。
“有点冷。”
静默半晌后,他没话找话般低声抱怨了一句。
哈利笑了,面前冰冷的空气中生起一团白雾,“马尔福教授已经忘了怎么施温暖咒了吗?”
才从热闹的圣诞晚宴脱身的德拉科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给自己念了一个咒语。
在他们中间,那个半满的玻璃杯依旧冒着热气,将底下的积雪融化成了shi哒哒的圆形水渍。
德拉科神色怅然,哈利宁愿给一个酒杯施咒,也没有理会他是不是怕冷。
他还叫他马尔福教授,就像他们只是普通的,才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一样。
察觉到心底不该存在的微妙情绪,德拉科命令自己的目光从那个无辜的杯子上移开,落在远处绵延的山脉上。
视线尽头一片空旷的苍茫,他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身边触手可及的人身上。
他知道自己面对哈利·波特这个人时所有难以抑制的痴迷渴求都是疯狂的,不可理喻的,有时候,甚至宁愿那些Yin暗又激越的情感全都来自于一瓶品质极佳的迷情剂,那样至少不需要清醒的看着自己像个虔诚到病态的信徒一样,死死抓着没可能属于他的东西不肯忘却。
怎么能忘却呢?
那是他年少时心心念念想要赢过的人,占据了他大半个生命。
在他被逼着沾染Yin谋血腥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只烦恼作业与考试,或是享受魁地奇与恋爱,只有他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每天羡慕又嫉妒地问自己,那些人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凭什么还笑得出来?!
然后忽然发现,哈,那儿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倒霉蛋——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
很多时候,他看着压抑又狂躁的哈利,就像在看着他自己,如果世上真有所谓的感同身受,恐怕他们才是对彼此的境况了解最深刻的那个人。
所有狰狞可怖的Yin影,也唯有在那个炙热的怀抱里才能够躲避一二。
在他被无边的恐惧摧毁了所有骄傲与理智的时候,也是那个怀抱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暖与力量,驱散了似乎永远都无法摆脱的浸透到灵魂深处的寒冷,仿若救赎。
在阿兹卡班的那段记忆太过模糊遥远,他已经忘了那天大脑一片空白的自己含糊不清地央求了什么,只记得,绝望地伸出无数次的手,终于被握紧,终于碰触到了真实的温度,终于抓住了他最想念的那个人。
德拉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透彻肺腑的寒意中唤回自己跑远的思绪。
不能再想下去了,那个人,明明是你亲手推开的。
“这些年,”德拉科眨去落在眼睫上的一片雪花,踌躇地开口,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你还好吗?”
哈利伸手拿起酒杯,仰头慢慢的又喝了一口,温热的ye体滑过喉咙,唇齿间弥漫着微淡的清香,“还不错。”
“你呢?”他晃动着杯中剩余的酒ye,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德拉科望着白茫茫的一片雪景,脑海里浮现出霍格沃茨的春夏秋冬,白昼夜幕,循环往复的一年又一年,犹如宿命轮回。
这个世界急吼吼的催促他们成长,又慢悠悠的给予他们能够沉淀一切的时光。
“我很好,”他缓缓开口,说得真心实意,“再没比霍格沃茨更好的地方了。”
哈利轻声的笑了,“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