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飒来到重华殿,见兄姊们早已入座,含笑瞧着自己,于是干脆道:“臣弟来迟了,自罚三杯。”
懿嘉公主温柔地打趣道:“年年家宴,飒儿的酒量怕是越发长进了。”
她生得极美,风姿绰约,气度雍容,繁丽的首饰和华贵的绫罗穿戴在她的身上显得无比和谐。她是大秦先王的长女,更是先王最为疼爱的掌上明珠,及笄之后下嫁朝中重臣之子。十几年来夫君对她呵护备至,她的脸上连半分岁月风霜也无,明眸中仍旧存留着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
“七弟年年来得最迟,说不准就是为了多讨几杯王兄的宫廷佳酿呢。”若光公主性子活泼大胆,接着懿嘉公主的话头毫不客气地开起了嬴飒的玩笑。
若光公主的驸马姚亦坐在她身边,闻言不禁心头发紧,下意识地打量嬴戈的脸色。
如此调侃,岂不是在说嬴戈小气么?
只见嬴戈唇角微勾,倾身与房戟说了些什么,听得房戟也弯起了眉眼。他似乎并未将若光公主方才的玩笑话放在心上。
姚亦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底却不禁埋怨起妻子的口无遮拦。
嬴飒从下人手中接过酒樽一饮而尽,连饮三杯后面色依旧如常,“这都被五姊看出来了,今后臣弟可要换个法子向王兄讨酒喝了。”
嬴飒这番话算是给了若光公主一个台阶下。姚亦不动声色地捏了一把若光的手背,她自知失言,便笑了一笑,不再多话。
待嬴飒入座后,嬴澈朝着位于上座的嬴戈说道:“王兄,臣弟有一事相请,望王兄恩准。”
“噢?何事?”嬴戈问道。
“臣弟曾答应王嫂,若逢琴在身畔,必为王嫂一奏。今日恰逢佳节,臣弟想请王兄恩准,让臣弟兑现此诺。”嬴澈答道。
嬴戈望向房戟,见他的眸中满是期待,只差替自己点头了,于是颔首道:“准了。”
“谢王兄。”嬴澈起身,步至大殿中央,两名下人将一张琴抬了上来,放在他的面前。
嬴澈撩起衣襟,坐于琴畔,抬手拂弦,一声清脆悠长的弦音回荡在殿中,令众人的神气为之一爽。
初时,琴声如潺潺流水,沿途花香鸟语,微风习习。随后,琴声由缓至急,飞流直下,湍急的水流溅落在幽深的潭底,映出灵动的游鱼和乱石苍松的倒影。
最后一声弦音落下,将众人从山水之间带回宴席之上。
闻名天下的琴技,便是在方寸之地,亦能将听者引往无限之境。
“此曲只应天上有,六弟的琴技出神入化,今日得闻,是我之幸。”房戟抚掌赞道。他方才一直沉浸在嬴澈的琴声所营造出的意境之中,此时尚觉余音绕梁。
“区区琴技,实在不足挂齿。能博王嫂一笑,才是臣弟之幸。”嬴澈说得真心实意。当日若不是房戟替他说话,王兄不知何时才会答应将叶雁回赐给他。他将叶雁回从天牢带回侯府后,即刻便从宫中请来太医为叶雁回诊治。太医对他说,倘若再晚些时日,此人恐有性命之忧。这份恩情,嬴澈铭感于心。
懿嘉公主望着房戟,微笑着说:“总听人说王后有天人之姿,今日见了,才知道世上原有这样的妙人,怪不得大王看顾得紧。再过些个时日,我们是不是就能见到小皇子了?”
房戟面皮一烫,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告诉她,不好意思,你想多了,我压根没打算给你弟弟生孩子?
嬴戈没有否认懿嘉公主说他对房戟“看顾得紧”的评价,不仅如此,他还望着房戟微微泛红的耳根,心情颇佳地“恩”了一声。
房戟:“?”
您“恩”什么?您能生孩子?您他娘的怎么不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接收到房戟又惊又疑的目光,嬴戈想,他应该是害羞了,于是体贴地拉过房戟的右手握在了自己手心里。
房戟:兄弟,你醒醒,咱俩好像不在同一个频道。
懿嘉公主的长子云霆坐在父亲身旁,正专注地听着长辈们讲话。他生得酷肖其母,肤色如雪,唇若点脂,虽满身少年英气,容貌却艳冶如好女。房戟的余光瞥见他,顿时灵光一现,开口转移话题:“依我之见,云霆才是真正的天人之姿。”
不出房戟所料,懿嘉公主先是谦虚了几句,可哪有做母亲的不爱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她慈爱地注视着云霆,这个孩子与她长得如此相像,乖巧懂事,天资卓越,他一直是她的骄傲。
“云霆总是朝乾夕惕,我问他这么拼命是作甚么,小小年纪,多些时间玩耍也好,他却说他想加入近卫营,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呢,连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劝不住他。”她的话表面上是抱怨,语气中却透出自豪。
近卫营是大秦国君的亲卫,负责护卫君王,确保一国之君在危急时刻能够全身而退。这一职责本身便象征着无上的荣耀。近卫们皆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要加入近卫营,须经过层层严格的选拔,选拔的标准除了武功,还要求每一名近卫都Jing通六艺。大秦有许多将军都是近卫出身,若要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