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希走到楼下的时候,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单宁的窗子也是亮的,看样子是在家。
手里的红果太沉,袋子有些勒手。他颠了颠这沉甸甸的袋子,盘算着怎么解决掉。
后来他选择了做点罐头。新买的玻璃锅和小炉灶还没用过,他拉一个椅子坐下,看红彤彤的果实在透明的玻璃锅里翻腾,突然想起了在江边遇见的单宁。
他鲜少看到单宁这么晚出门,还是拿着啤酒出门。
他修过一点心理学,不敢说看人通透,但单宁这个人对他来说却格外好懂。
红果罐头熬好了,宁希看了一眼挂钟,看样子是等不到凉透的口感了。他把小半锅红果倒进一个白色罐子,端着走到了单宁门前。
门并不算隔音,他能听见单宁在弹钢琴,应该是原创的曲子,也有可能只是小众,他平日里只是听一听德彪西和贝多芬,对这方面实在了解太少。
敲了三声门才开,单宁抱着臂,冷脸看他。
“有事?”
“红果罐头,算是那天菜铲的回礼。”
“我不要。”
单宁抬手要关门,宁希倒也不坚持,把那个罐子放在门口。
“我放这了,想吃就拿进去,不想吃就扔了,罐子很便宜,超市打折买的。“
说完转身就走,单宁有些无语,抬手揉了揉鼻梁,张嘴叫住了他。
“进来。”
宁希定住了脚步,笑意上脸,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这是他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来单宁的家,上一次只是借物,并没有久留。
“冰箱在哪,这个冷了才好吃。”
宁希端着罐子,脚上的白色拖鞋很干净,单宁没让他换鞋,指了指厨房。
“在厨房。”
宁希走到厨房,看到了餐桌上的一大袋红果,少说也有八斤。他哑然失笑,转头看了这位大钢琴家的后脑勺,只当没看见,把罐子放进冰箱,再转头看到单宁正盯着他瞧。
“怎么了?”
“你想干什么。”
单宁的语气太冷,冷到像是审讯。他本就长得冷峻,身形又太高,平白给人一种压迫感。宁希却没有半点不自在,礼貌笑笑。
“我不会做什么不利于你的事,这楼里还剩的人不多,既然是邻居,总想着互相帮衬帮衬。左右我也吃不完,丢掉还可惜。”
他说的有理有据,单宁竟然觉得无法反驳,那句下次不用送了就梗在喉咙里,最后到底没说。
宁希也不久留,跟他告了别。
“我就先回去了,罐子先放在你这,不着急要。”
单宁把他送到门口,没说什么道别的话,宁希眨了眨眼睛。
“你也喜欢红果?买的那些记得洗干净放到冰箱里,不然会坏。”
他说的自然又俏皮,和他平时工作的样子不同,至少在单宁看来,少了那股Jing明市侩。
“你等等。”
单宁进屋把那一袋子红果拿出来递给宁希。
“送你,回礼。”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宁希摸了摸险些被打到的鼻子,拿着红果回了家。
他把那袋子红果放到门口,收了那副俏皮可爱的笑容,打开了卧室房门。
他的卧室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黑色的帘子,帘子后还有点空间,明显别有洞天。
宁希将那厚重布帘拉开,露出里面一大块白板,用黑色记号笔在上面填了四个字。
受过创伤。
那面白板已经写满了一小半,中间的两个字是单宁。
他旋转着那管记号笔,将那些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转头拉上了帘子。
第二天一早,宁希是被隔壁的争吵声惊醒的。他看了一眼挂钟,指针才指到五点,又仔细听了听那话里的内容,似乎是有单宁的名字,于是迅速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从衣架上拿起制服,还不忘从公文包里拿出证件,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sao乱的确是来自单宁家,门口站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一口一个小宁,看样子是单宁的亲戚。
单宁显然是被吵醒的,从他十分难看的脸色和还没来得及拿下去的眼罩就可以看出,他极度不爽。
“小宁,你太不孝顺了,你外公走的时候,你连葬礼都没参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住他的房子?房契上是你外公的名字,这房子啊,我和你妈,你小姨,每个人都有一份。”
“一大把年纪,脸皮都不要了。”
两个红唇白牙的女人,还有一个冷着脸的单宁。其中的一个刚要发难,单宁的话便劈头盖脸下来。
“外公一个人在病房,护工都没有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跟我讲孝顺?你们把我给他交的住院费要回来,不顾医生阻拦,强行要他出院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讲孝顺?我妈从瑞士飞回来想见外公最后一面,你们阻拦他们父女见面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讲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