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已经不想再问自己的指纹应该怎么办了。
“哪里哪里。”金明远的右脸颊上有一点酒窝，笑起来憨态可掬，十分温和。
“放着吧。”
宁悬眉梢一挑，心里却一点都不意外：“当年？”
“……”
曹禺笑了：“陈威的律师究竟何方神圣，居然能请动您。”
“您相信这个说法？”
“哦？”
“对，他自己酒驾，连人带车一起翻下了桥，还好抢救即时，才救回一条命来。”
金明远微笑地看了眼曹禺：“其实我有什么本事，还不是是跟着中央的指挥，为人民服务，按规矩办事？”
“过誉了。”
曹禺上来圆场：“有金局长坐镇，余华市的管理能差么？那肯定不行啊。”
宁悬的表情有点难看：“您觉得，这是巧合么？”
茶馆离宾馆只有十分钟的车程，两人一下车便迫不及待地开了监听设备。
“客气客气。”金明远站起身，做出送客状：“恕不远送。”
金明远不慌不忙地抬了抬眼镜：“小曹，我知道你们做刑侦工作的常年接触嫌疑人和罪犯，对这些人态度严厉，有时候是为了案件侦破需要，天长日久难免就养成习惯，有了偏见。但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网络这么发达，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群众的眼皮子底下，国内的舆情工作本来就非常难做，我们的行为必须相当谨慎。他们是罪犯，可罪犯难道就不是人么？他们犯了法，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怎么人都进了监狱还要经受二次处罚么？我们总不能因为他们犯过错，就不让他们有改错的机会了吧。更何况陈威当初进来的时候为当时的案件调查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们绝不能让他出事。”
过了一会，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应该是金明远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曹禺的心慢慢提了起来，却听到金明远“啪”地一声点着了火机，正要放下心
金局长露出错愕的表情：“不是巧合？”
金明远微微一笑：“其实陈威的事情，其实最早是我跟李所打的招呼。”
曹禺不动声色地按住宁悬，道：“金局长，时间不早了，今日多有叨扰。”
宁悬捻了捻指尖：“所以我特意在手上涂了指甲油，你放心，不会有我的指纹。”
“车祸？”
金明远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疲惫。
“就在陈威刚刚受伤住院后。”
麻烦您出来，实在不好意思。”
从茶馆出来，宁悬的神情一直非常抑郁，直到二人乘上计程车，宁悬才终于开口：
“窃听器放好了么？”
“对对对！我之前在省队，每年业绩点评都说余华的治安是H省最好的，虽然都是按规章制度做事，但每个人做出的成绩就是会不一样。像金局长您，就是我认识的这些领导中成绩做得最好的一个。”
又过了一阵，有人敲了门：“老公，喝水么？”
曹禺挑眉：“当然。”
“当时陈威的辩护律师找到了我，他出具了一份权威的精神鉴定报告，证明陈威的精神情况非常差，心理上承受了非常严重的打击，必须受到特殊照顾。”
金明远笑眯眯地点了点指尖香烟的余烬，看向宁悬，道：“上一次我见你还是在卢老那里，这一晃眼，都过去多少年啦。”
金明远看着宁悬的表情非常慈爱。他缓缓道：“卢老嘛……毕竟是老一辈的人，思想传统，其实对你还是非常关心的。这么些年，你在省队做的成绩，卢老都看在眼里，他嘴上不说，但私底下很是为你骄傲的。这次你申请从省队下调到市队，听说他老人家可是生了好一场闷气，但到最后还是和我们打了招呼，要我们多关照你。毕竟地方队伍还是有很多讲究的，不像省队那样严明，公事公办。”
监听器的那头是长久的安静，过了足有20分钟，二人才听到一个关门声，应该是从车库离开，从电梯径直进了房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金明远是缉毒警出身，过去建功无数，战功卓著。宁悬在校期间，金明远还来过学校演讲授课。不过后来金明远升任局长，不再参与具体案件的侦破工作，无论案子能否告破，都和他关系不大。破了，是Y市市局的功绩，没破，也和余华市的干警没有关系。所以，今天这么晚的时间，他能答应专程抽时间来见他，这难免让他奇怪。
过了一会，曹禺又道：“在局长的烟盒里放窃听器，万一被发现是要记过的你知道么？”
宁悬漠然地别开视线，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他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哎——，为人民服务么，些许小事，说什么请不请呢？不过这个律师我还算认识，去年因为车祸失去了意识，现在在京治疗，至今昏迷未醒。”
曹禺微微眯起眼。
宁悬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的思绪翻涌。
“所以我没批准他假释和保外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