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区的天空Yin沉沉,早上气象台就宣布联盟南部进入梅雨季节,接下来几周的连续降雨在所难免。
车在民主党办公厅前院的门口停下,陆承熠理了理军装硬挺的衣领,推开车门迈下了装甲轿车。与他同级别的政客下车时应由司机开门引路,但他身着军装,肩上挂着两星军衔,在更为挑剔和严格的目光下,军人不可以展现那种骄矜持贵的做派。
民主党创办人韦力先生的雕塑立在小广场正中间,他左手拄着一根拐杖,右手背在身后。尽管立像时年岁已高,依旧目光炯炯,象征着民主党延续至今仍不熄灭的对权力的欲望。
绕过雕像就是一段平直又气派的石砖路,入眼两边尽是矮草和灌木,没有一棵突兀碍眼的高树。寓意着跟在韦力先生背后,只有一马平川的政途,万事不足为惧。嚣张又自大,是十年来政局顺遂惯出来的脾气。
民主党的办公厅是一幢有历史的建筑,在联盟统一前是某一军阀的府邸,统一之后被财大气粗的民主党买来,装修维护一番,作为办公楼用了几十年。屋眉悬挂着联盟的蓝底狮形徽,再上方立着民主党的日月星旗。
陆承熠径直走进办公厅,向三楼的西走廊走去,门口的引导文员并没有照以往热络地跟他寒暄,而是默默地在他的来访预约后做好标记。
西走廊上位置最好的办公室属于他的伯父,陆廷伯。联盟国会参议院议员,民主党在参议院的领头羊,家族的话事人。这届参议院的议员中民主党人士占半壁江山,而陆廷伯出自中央区,理所应当地成为核心人物。
民主党一贯主张保守发展,在和平的局势和民主党的带领下,军费削减、军队编制减缩,政客地位迅速窜至军队以上。通过政治手段明目张胆地敛财成为各大世家的主流,在关键部门身居要职则变为竞相吹捧的对象。不知不觉间在军队担任一官半职则变成家族里可有可无的一份子,看似需要这样一个人,却又起不到太多作用。
陆承熠就是这倒霉的一份子,他自小在军校念书,毕业就进了军队,刚满30岁就升成少将。在以前早就被高门世家攀上姻亲,然而现在却要处处被还在做部长秘书的堂弟压一头,这就是现实。
上一次来这间办公室,伯父与他商量的还是跟内阁商务部长女儿的联姻,为他35岁之前升到上将推一把力。结果一个月前的十三区作战任务失败,导致这次谈话过于被动。
标准军靴踩踏地板的脚步声停在办公室门口,陆承熠深吸一口气,轻轻敲响厚重的红橡木门,接着扭动把手,推门而入。
陆廷伯坐在正对面的办公桌上翻阅文件,秘书坐在右手边的办公位上,二人皆专注于工作之中,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陆承熠侧身把门轻轻带上,办公室非常宽敞,地上铺了一整块手工厚织长毛地毯,把军靴粗重的脚步声掩去大半。侧面的茶几上燃着一种昂贵的进口熏香,庄重又沉闷的味道,他只在这间办公室闻到过。
二十步的距离,陆承熠站定在陆廷伯办公桌的侧面,他把左手搭在腹前,微一欠身,没行军礼,而是晚辈对长辈的问安礼:“伯父。”
书桌的左侧点开一盏仿古的台灯,暖黄的灯光照在陆廷伯眼前的文件上,陆承熠淡淡一扫,是一份提高进口税率的提案。陆廷伯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而是把手中的钢笔不轻不重地扣到桌面上,咔哒一声,不响,却有震出回声的气势。
陆承熠立刻挺直身子,两手规矩地压在裤线两侧,恭敬地一低头,端正地叫了声:“议员先生。”
“嗯。”陆廷伯从鼻腔淡淡哼出一声,把手中的文件慢慢合上。侧面的秘书也迅速站起身,把未完成的工作捧在怀里,侧着身走到门口,再悄悄离开,留给二人一个私密的空间。
“十三区的任务,我很抱歉。”陆承熠低着头说着认错的话,姿态极低,心里却不服气。
“我以为比起上将,你想要更多,”陆廷伯拿起杯子呷了口伊利亚出产的西甘地红茶,“结果是我想多了。”
房间的左侧就是会客沙发,他却没想带陆承熠过去坐下。他就看着陆承熠低着头站在那里,然后习惯性地自顾自说教起来:“年轻人想成功不能只靠心性、靠欲望、靠家族,重要的是靠实力。”
陆廷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这次履历中多了失败的存档,和平年代难出军功,在35岁做到上将还是45岁做到上将,是没有区别的。”
陆廷伯对他似乎永远在失望,他15岁时只有军校一条上进的路可选,后来才领悟到这唯一一条也是放逐之路。
他从未得到过成功后的夸奖,无论做出怎样的成绩,等待他的永远是说不完的教诲。那一张张翕阖的嘴唇吐露出的刻薄话语,像愈发尖锐的针尖刺向他的耳膜、他的心窝。陆承熠无数次想把那些批判的嘴堵住或是撕烂,想把那些聒噪的说教永远困在无法发声的地方。
让别人闭嘴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变得更强,地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跪下来说话,30岁的陆承熠懂得这些道理,更咽得下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