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猜,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做梦。
——他,已经很久,都不再做梦了。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只好像,听见了“隆隆”的声音。
打雷么?
不,不是。
是,瀑布?
止水当然见过瀑布,可现在,他又不确定了。
从没有听过这样的瀑布声。
沉闷,慑人,而又震耳欲聋。
他漫不经心地想难道是传说里的尼日加拉?
他这么想着,梦里的画面,像是一部老电影切换了慢镜头,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变得似近还远、飘忽不清,而他的脑海里,又终于浮现起了第一个画面,晕染着迷蒙的米白,颜色淡淡的,像在冬天里,从开着暖气的淋浴房透过雾气朦胧磨砂窗往外看时,南方难得一见的苍茫雪景。
干净的世界,连颜色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日复一日被冲刷得shi润的岩壁上,布满苍翠似墨的青苔,不断飞溅开的水花蒙成一片水雾,在暖橙色的余晖里,折射出七彩绚烂的光。
他的眼前有个男孩,很小的男孩,看身高像个学龄前的,黑色的短袖,黑头发得到肩膀,手里举着一把形状特殊的飞镖,正……
……喂,小子,不要朝别人扔这样的玩具很危险的!!!
小男孩却突然停了动作,站住了。
他放下了那只奇怪的飞镖,说,“止水,有彩虹”。
那不是彩虹。
他想。
小男孩好像听见了他的想法,止水看不清他的脸,只本能感觉到他的疑惑。
他问:“那,是什么?”
……是什么呢?
止水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值得被好好地想一想。
“是‘宝物’,孩子,你是最特别的,是我的‘宝物’。”
……
……啊……
怎么,又回来了。
烦不烦。
“你的血脉是你与生俱来的宝库,你要懂得善用它,善待它,驱役它,最后,再送给我。”
屁。
老子放干了了血都和你没关系。
“知道‘蛊’的,对么?不知道?来,我从头告诉你,传说蛊虫是……”
算了,别讲了,省省力气吧求你,没兴趣,听不见。
“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澜,但……”
哦,知道了,还有么。
好困。
好困。
“他活不了的,止水,他和你不一样,他的伤……”
……闭嘴!
烦人的东西一顿。
“……止水,你居然,在乎?”
闭嘴!!!
止水不能觉得自己空荡荡的心口好像跌进来了一团岩浆,乱七八糟地流淌了一地,滚烫而灼烧,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在那些流动的石头冷却凝固前,他不能看着他,看他……
……
……他是谁?
我,又是谁?
我想,做什么?
……这记性还能不能好了。
“止水。”
……谁?
“止水!!!”
最后一声在耳边炸开的声音绝非环境,止水浑身一震,蓦的睁开眼。
脊背后头被冷汗shi了一片。
止水面前,那个才醒来不过几天、名叫宇智波鼬的少年深深地皱着眉。
屋里很暗,没开灯也没什么光,最亮的好像便是他眼前这张苍白的脸。
鼬好像愣住了,盯着止水看了许久,仿佛下意识想伸手,只是忍住了。
他缓缓地,用某种止水难以理解的、感慨而失落的复杂语气低声说:“你……哭了。”
止水:“……”
止水:“啊?”
他一皱眉,低头抹了把脸。
shi的。
止水:“……”
这特么的,就有点尴尬了……
……
事实面前,铁证如山,能再石锤一点吗?
并不能。
止水面无表情,脑海里瞬间闪了无数条弹幕: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N
鼬:“……”
他沉默三秒,很上道地默默转过身去,表示自己“没看见看不见不知道”。
止水无声骂了声“靠”,拿擦掉两层皮的力气狠狠揩过眼睛,心说这辈子没丢过的人好像全在这小子面前丢干净了。
赶紧丢到学校去教育得了。
他想,感觉还是尴尬,干脆一把掀开被子直接赤脚走到洗手间,在大冬天里拿自来水泼脸。
冷水。
在洗手台跟前怎么也冷静了得有半分钟,止副大队长大概是觉得自己又是一条好汉了,深吸一口气,把被打shi的额发狠狠往后脑勺一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