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万人中万幸得以相逢，刹那间澈清明通，成为我所向披靡的勇气和惶恐。”
——银临《不老梦》
01
晨曦的淡金光芒温柔撒下，暖洋洋地为出门的人群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没过一会儿大街上就人声鼎沸。你乖巧地跟在出门的父亲身后，目光平视，脊背挺直，一副倨傲的贵气模样。
你余光扫过小贩手里的糖葫芦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趁着人群越发拥挤父亲准备伸手牵你时弯着腰跑掉。
父亲在陈塘关置办了房产，恐怕以后你们一家就要在这里安家。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再去找个志同道合的人犯浑，你忍不住嘟囔。
远处是父亲焦急的身影，你缩在墙角忍不住捂嘴偷笑。你在都城时也时常这样“不小心被人群冲散”，然后和尚书家传闻中温润如玉的小公子溜出去偷鸟蛋，抓兔子。
不知道陈塘关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小伙子一起出去玩，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都太端着了——抗出去都会扰了他们一身兴致。
可你还是小心翼翼地躲着家长。《女戒》多抄几遍倒无所谓，但若是让家长得知你胡作非为三四年，那百八十遍的《女戒》不得抄死你。
但你仍然在被发现的边缘我行我素。
再拐个角就是另一条大街，父亲若是想找来也要再花些时间。自己只要做做样子就成，你想。
你提起裙子，三两下跑离了原地，仗着身形瘦小钻进大人堆里，彻底隔开父亲四处乱晃的视线。
这陈塘关到底不是都城那样的大地盘，小地方好啊，名门望族没那么多，讲究也就没那么多了啊，你忽然意识到。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略显淡漠的数数声。
长得五大三粗的大叔却有纤细尖利的女声，你听见他惊慌地大吼：“又逃出来啦！”
没过几秒钟，繁华热闹的街道变得空空荡荡，没几分生气。你摸了摸鼻梁，琢磨着自己人生地不熟，要不然也跟着朝水井里跳一下。
但你身为商业世家的贵女，恶劣是一回事，出丑可以，弄得浑身shi透在你心里却是万万不能的。阶梯一旁的墙后缓缓走出一个身材矮小、手插在裤子里、背有些驼、眼皮无趣地搭着的小孩。
你看着那个小孩逆着光转过身，懒散地抬起眼皮，略微淡漠的音色间隔在少年和青年之间：“藏好了吗？”
杂乱的街道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你余光瞥到躲在你一旁木箱里的大人正在瑟瑟发抖。……有这么可怕吗，你想。
那一瞬间你心里涌上的情绪竟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找到了好兄弟的惊喜。
你随意地抬手，从腰间的锦囊里摸了点碎银丢在小摊上，空闲的另一只手抓了一个漂亮的鸡毛毽子放在手里丢向空中，等它掉下来又稳稳当当地接住。
你不打算在这里多呆，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你不想被父亲抓回去狠批一顿，然后被罚抄《女戒》。
站在空洞的街道上嚣张地丢毽子的后果就是你被那小孩儿发现了。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慌不忙地走到了你面前，然后露出了一个带着玩乐兴趣的笑容。
你看着面前没有你高，还露出一口白牙的小子，抽了抽嘴角，一边丢毽子，一边转身准备找个风水宝地猫着玩。
眼睛瞪那么大，还露一口牙，一点都不帅，你嫌弃地想到。你忽然有点想念以往同你玩闹的尚书小公子，起码人不会这么笑啊……这孩子，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他看你转身离开，无比自然地侧身，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恶劣懒散，双手放在刚才你站的位置一旁的木箱上，手臂忽然发力猛得抬起木箱的盖子，脖子往前伸，夸张了音色，露出一个寻常人看来实在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胡作非为，皱了皱鼻子。
几个大人从木箱里挤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分散逃离原地，甚至撞到了你的肩膀，以至于一直在手中丢来丢去的毽子掉到地上。
你弯腰把毽子捡起又慢悠悠地直起身，同样懒散的目光看向那黑眼圈重得和烟熏一般的小孩，扬了扬嘴角，冲着他大吼：“你知道这儿什么地方适合踢毽子吗？”
他随手把木箱的盖子丢开，手插在裤子里，耸肩的动作做得无比自然。他看向你的目光似乎带了点别的东西，淡漠的声线被压低：“小爷还说下一个就拿你开刀，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踢毽子吗？”你眼见父亲就要拐进这条街发现你，就焦急地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怕我？”小孩挑眉，你不经意地对上他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丝期待。
你胡乱地点头，眼看着父亲就要走到这条街，你赶紧一屁股坐在地上，毽子往旁边一丢，白皙纤细的手赶紧在地上蹭了两下，然后抬手把手上的灰全部抹在脸上，随意地揉了两下工整的头发。
就成了邋遢狼狈的模样。
一副落魄受欺负的模样。
你向小孩丢了个眼色，开始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