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春欲晚
萧如瑟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卫琮,不是规规矩矩地坐着或站着。剧烈的活动后衣衫不整,满脸通红,像被放出笼子的小动物。
这样的他,不过也是个平凡少年,会笑会闹,跟她没有区别。
她的感觉没错,卫琮从来没有真正笑过。
从晋国灭亡,眼见血流漂杵,亲人惨死,他和姐姐被迫踏进大周土地起,他已经失去了笑的权利。
卫绮年轻貌美,被周皇封为夫人,而周皇留下他,也并非因为萧如瑟的话。只是缺少理由这样做,而萧如瑟在当时恰好给了一个契机。
……
那是萧如瑟最快乐的日子。两个孩子相依相偎,尽管他是亡国的俘虏,而她是高贵的帝姬,却没有身份尊卑。
他们亲密地肩靠肩,爬到宫殿顶上看星星;寒冷的冬夜躺在一张床上,抵足而眠;手牵手,在茂盛的花丛中迎风奔跑。
看书时,她心不在焉,偷偷瞄他。在他回视的瞬间,慌慌张张撤回目光。
卫琮问:“你怎么老是往我这边看?我脸上写着字吗?”
她装模作样地捧着书,冷哼道:“哪有,我明明一直在看书好不好!”
他好心地提醒:“你的书拿反了。”
她低头一瞅,小脸唰的红了,连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我……我这是在倒背如流!”
卫琮表情诡异,扭头朝向一边。
她察觉不对劲,额头上青筋一跳:“别以为我看不见你的脸就不知道你在偷笑!”
也许是不觉得她的举动有多大意义,卫琮复又回过头说:“我没有笑。”
萧如瑟怒:“把你的嘴角给我压下去!”
他再次拿起书,“你继续倒背如流,我从善如流。”
萧如瑟:“……”
卫琮勾了勾嘴角,自顾自继续看书了。
哼,为什么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恶?她默念镇定,把书端正,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悄悄偷看他。
明媚的日光从窗外洒入,落在他白皙的侧脸上,将卷翘如蝶翅的睫毛照得明显,像沾了点点碎裂的金子。
十五岁的少年认真地看着书,心无旁骛,仿佛在思考其中的内容。
萧如瑟就这么发呆了许久。
时间一晃而过,结果一个字没看进去。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待在他身边怎么样都好。
但这样的快乐并非一帆风顺,大臣们不断上奏,声称卫氏姐弟为患后宫,必将祸国殃民。民间留言四起,说两人以色侍君,yIn乱朝纲。
父皇头疼,起初还对那些奏折视而不见,后来为平息众怒,在重重压力下,不得不采取对策。
萧如瑟十一岁那年初冬,生了场大病,不论吃什么药都治不好。一连数天,太医署的人个个被父皇训得灰头土脸,就差没拿刀架脖子上了。
说也奇怪,其实她不觉得这病有多疼痛,就是浑身酸软,会时不时发冷咳嗽。这么拖着不是办法,每天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实在比要命还难受。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大夫,说这病可以治好,就是缺一味药引,而且这药引的原材料很难得到。
萧如瑟隔着帘子听不大清楚对话,却听到了父皇的怒斥声,她努力撑起身体,想劝阻,被一双手轻轻按住。
卫琮低声道:“别动。”
她蜷缩着身子,听话地窝在被子里:“你不要看我,我这个样子好丑。我想晒太阳,但我不想看到大家争吵,头疼。”
卫琮伸手探她额头,还是滚烫:“你乖乖躺着,等病好了,就可以晒太阳了,也没有人争吵了。”
她迷迷糊糊地说:“可是,蝴蝶花已经开了,我不能跟你一起看花。”
“瑟瑟……”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身子缩得更小:“我今年……多……多种了两株……肯定比以前的更漂亮。”
卫琮掖好被角,站起来往外走去。此后两天一夜,她再也没见到他。
难道他也跟其他人一样,以为她得了怪病,害怕传染不愿见她了?
越想越委屈,她甚至赌气地想一开始不该对他那么好,要不然,现在也不必感到烦闷难过……
很快,萧如瑟的病又好了,像吃了灵丹妙药,转眼起死回生。与此同时,朝中对卫氏姐弟的弹劾批评声稍微消减了些,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嚣张了。
直到病愈,卫琮都没有再来看过她。她本想兴师问罪,但去找他时,一看到眼前的情景懵了。
他躺在床上,面容惨白憔悴,仿若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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