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香茵
窗外蝉鸣声声,十分聒噪。正值盛夏,教室就像个大蒸笼,闷得直教人喘不过气。头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教室一派昏昏欲睡的景象。
化学老师见状,也不评讲卷子了,无可奈何地摇头:“这才刚进六月你们就这样了,七月补课的时候怎么办啊?”
班上那些很皮的男生顿时一阵怪叫:“还要补课到七月?”
“一个个的想什么呢?下半年你们就进入高三了,这个时候还想着玩呢?”
宋洢看着窗外的叶子发呆。
从读高中开始,时间就仿佛安上了加速器,过得飞快,也许是因为每天都过得千篇一律的缘故,这些日子就像水波一样划过,然后无影无踪,不留痕迹。
和温明徵在一起之后,每天过得又不太一样了。
他们像以前一样,周末一起去省图自习,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同的是,每周会抽几天在下了晚自习之后一起逛Cao场,随意聊些日常琐事。
这是紧凑的高中生活难得的一点自由时间。
和他相处得越久,越发现他的自律和努力都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他会把每天的学习计划列得时间Jing确、详细清晰,再一丝不苟地执行。如果说高一的时候他还可以在省图花半天时间看小说,上了高二之后就忙得没有什么闲暇时间了。
南郡是竞赛强校,每年都有将近70个学生通过竞赛取得国内顶尖院校的自主招生或降分录取的资格。而他从很早就开始准备走数学竞赛的路,利用初三一整年的时间和中考后的暑假学了一遍高中教材,高一开始跟着竞赛教练学数竞,学完四大板块的知识之后,在高二拿到全国数学联赛的省一。
这段时光也是他最辛苦、最忙碌的时光。前不久,学校专门为他们这帮竞赛尖子开了一间实验室单独学习。他忙到看不到人影,每天六点起床,到晚上十一点半上床睡觉,全天只学数学。没有手机,没有社交,甚至没有老师,有的只是无尽的刷题。每天,老师会给他们送去市面上各种竞赛题目,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练,不断强化,直到那些知识烂熟于心。
他和她暂时断了联系,心无旁骛地投入到竞赛中去,只有在每周五晚上的时候,出来陪她逛会儿Cao场。
“在实验室封闭学习的时候,你会感觉辛苦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有时候会有点累,不过效率很高,一周的时间可以吃透一整本书。”
“其实我不太明白一点…像你的话,凭高考实力可以稳上清北的,为什么现在依然要这么努力地学习,来争取保送资格呢?”
他思考了几秒,“你觉得高考状元和竞赛大神相比,哪个更厉害?”
“我不太了解…可能,差不多?”
“高考状元具备充分的学习能力,这毋庸置疑。但是,当他和竞赛大神一起上大学时,却极有可能再也不在成绩上占任何优势。高考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经验问题,但是竞赛注重的是思维的提升和自我创造的能力。换句话说,能玩转竞赛的人,再来学高考内容不会很困难,因为这些对于他而言都是很初级的东西,但这话放到高考状元上,就不一定了。”
“况且,退一万步说,高考状元入学只能保证可以紧跟老师的节奏,甚至轻松地学懂那些艰难的课程——可如果本科四年的所有内容已经被竞赛大神学过了呢?在高考状元学习大学新课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把全副的Jing力投在新的领域上,钻研更深的知识了。四年积累下来,学习到的东西会多多少?”
宋洢若有所思地点头。
温明徵嘴角浮出笑容,揉了揉她的头:“因为我们都不是拉马努金(1)那样的天才,我也希望,在除了看到天才专注钻研课题时候的瞬间感动,也能始终保持对知识的憧憬和向往。这太难了,非极大的毅力与热情不能够。竞赛只是一个工具,一个通向更高、更远、更神秘的殿堂的路标,没有它就没有门路,只有沿着它所指示的方向走,才能触摸到真理的大门。这也是我热爱竞赛的原因。”
思绪从那次夜谈中收回来,她看着桌上的卷子,轻轻呼了一口气。
高一的时候,她的成绩一直在中上游徘徊,而在温明徵的辅导以及对他在省图外的那番话的触动下,她的成绩一直在缓慢而稳妥地进步着。
那些真正顶尖、真正优秀的学生们,他们是常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天才”,聪明得让人叹息上苍的不公,拥有在高中边玩边学的本事。但他们依然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拼搏着,为着自己对学科的热爱,对信仰的坚持,一步一脚印地前行。在学术的道路上,他们或许也曾身陷泥淖,因为障碍而踯躅不前,但从未停止继续走下去的决心。
能在人类未知的领域中做出突破,哪怕是极小的一点,无论过程多么坎坷,他们也甘之如饴。与探索浩瀚渺远的宇宙的欢欣相比,眼前的得失不再值得投注目光。
所有值得敬佩的天才,不是因为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而是因为明知前路艰险,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