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惘然，水流花落
胡克明说：“回去吧，养足Jing神好好干，这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段希廷一言不发退离，又听背后状似无意的询问声响起：“晚上做什么去了？八角说，他跟你在福煦路分手后，就没见到你人影了。”
“去大桥吹了会儿风，抽了三支烟。”
胡克明听着他的解释，不置褒贬，眯起眼睛道：“以老师的身份，我必须适当提醒你一句。人有七情六欲，向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也不必强硬地拒绝周家小姐，只要心里明白分寸，不要假戏真做就好。”
段希廷眼睑低垂，埋藏住眉梢Yin冷的气息，一副事不关己又遵从的模样答：“是。”
他知道，胡克明对自己并没有彻底信任，仍在考验着。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专门盯梢的特工记录在案。
说到底，胡克明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只是非要选的话，他还是排第一。
“女人是祸水，色字头上一把刀，切记。”胡克明叮嘱。
月亮被层层乌云遮蔽，天空颜色漆黑，浸得树尖神经质地发颤。尽管已是深夜时分，还是能够断断续续听见沉闷的惨叫声传来。
警卫队几个人无聊地坐在外面聊天，而审讯室和看守所的灯还亮着。
***
和顺斋的客人走了来，来了走，每个人无一例外对门口站着的女孩投去好奇的视线。
她穿着浅绿色洋装，头戴宽檐帽，领口别着朵山茶花扣。
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不时跑过拉黄包车的小伙子，或者是老头叫卖糖炒栗子的声音。周幼薇拍拍裙子，特意打扮了赴约，心里莫名期待和忐忑。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长时间，之所以没离开，是觉得段希廷一定会来。
天际灰白，劲风不停迎面吹来。慢慢的，稀疏雨滴连成线，后肩和脸颊都感到一丝沁凉。
周幼薇抬眼，又低头搓了搓手臂。
行人脚步匆匆，路边的小贩忙着收拾摊子。两个小孩子从身边笑闹跑过，踩到坑里，泥水溅到了她的裙子。
她还没开口教训两句，他们就一溜烟跑不见了。
周幼薇瞪着那污浊的斑斑点点，又好气又好笑……这可是才买的新裙子，今天第一次穿！要是段希廷来的时候，看见她这副样子怎么办？
她倔强地站在雨里，认为他不会负约。但随时间流逝，当人影寥寥无几，全身被雨水淋了个透，最初的雀跃也开始一点点粉碎。
焦急地四处张望，茫茫雨幕间，完全看不见那人身影。
shi漉漉的发丝贴紧面庞，周幼薇心里忽然很难过。她想起来小时候，每次自己遇到不开心的事，总拿他出气发泄，打他，骂他，让他滚远些。
可是一转身，他还是一声不响跟在身后，不远不近地站着。那时候，他是不是和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样？
明明难过，害怕，失落，愤怒……却希望留住对方不要离开，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
雨模糊了视野，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慢吞吞往回走。
他是在怪她当初抛弃了他吗？他是不是后悔了送她先离开？
回到家，周幼薇便发起了高烧，被周世仁喝令管家立即送到医院，难得发脾气把小凤也骂了个狗血淋头，责怪她没有照顾好小姐。
小凤哑巴吃黄连有冤无处说，只得受着。
周幼薇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清醒的时候差不多到后半夜了。半梦半醒之际，她似乎感到有人坐在旁边，那气息很熟悉。
她听见他说：“不管姓冯，还是姓周，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脑子不转弯。”
“周幼薇，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别再靠近。”轻叹了口气，声音消失了。
但现在，她睁眼看见的，是丁书言。
见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他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小爷我辛辛苦苦守了你大半夜，还不乐意？”
周幼薇没力气跟他斗嘴，撑起身体扫了眼只有自己一个病人的特殊房间，问：“还有谁来过？”
丁书言弹了弹敞开的淡蓝西装，手从裤袋伸出，俯身拿枕头垫在她背后，不以为意地揪起眉头，“除了我和你丫鬟，谁有这么好心。”
周幼薇想，可能自己真的烧糊涂了吧。她靠着枕头，余光瞟了瞟他。
这位和周家有关系的贵少爷，是上海丝业大王丁泰荣的儿子。因为丁老爷和周世仁是世交，所以她顺理成章地认识了他。
和大多数纨绔子弟相同，养尊处优的丁书言穿戴皆是Jing品，有张蓝田美玉般的面容，风流潇洒。
有时候，她觉得他就是空有好皮囊，投胎在了好人家，根本没继承他爹的优秀品质，更像个游手好闲，爱耍嘴皮子的市井流氓。
经常混迹舞厅、烟馆不说，连图书馆的工作做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因此，当小凤老对她灌输丁书言对她很好，是怀着爱慕之情云云的言论时，周幼薇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