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庭的扭伤虽说没有严重到走不了路的地步,可脚踝处又是肿又是淤血,看上去挺骇人的。
他向学校请了两天假,但无论对方怎么劝,他都坚持尽快回去上课。
这天他本来起得比往常早二十分钟,考虑到脚伤了不能开车,就在小区门口拦了辆计程车。
那晚之后,他没再见过程时,好在,今天早上门岗处也不是他值班。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早高峰更加拥堵,沈一庭坐在后排座位上,不时地低头看手表。
“小伙子,你看前面这一片红,今早迟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赶紧跟老板请个假吧。”司机看他一身正装,人又挺拔,料想他是哪家公司的白领Jing英。
“……好吧。”沈一庭叹了口气,心想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堵着慢慢等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刚想跟教研组长说明一下情况,屏幕上突然亮起一个陌生号码,叮叮咚咚地震起来。
眉头一拧,手指在屏幕上顿了许久,他最后还是挂断了电话。
没过一分钟,那个号码又打进来。
可铃声响了两秒就被沈一庭掐断。
还没等他来得及拉进黑名单,这号码第三次出现在屏幕上。
沈一庭似乎都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方煜沉着的脸。
可像他们现在这样,一个躲躲藏藏,一个穷追不舍——这样的猫鼠游戏,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
“这么着急,一般肯定有什么要紧事……”前面的司机师傅从车载镜里看他。
沈一庭歪过头,外面的景色被雨线盖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看不清,车窗上倒映出自己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
手机还在震。
前排的司机师傅干脆也不说话了,他打开电台,随便调到一个什么频道,主持人和嘉宾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车厢里瞬间嘈杂起来。
像是一场比赛耐力的持久战,即使调了静音,还是能轻易勾去他全部的注意力。
沈一庭闭了闭眼,终于败下阵来,连声音都略显狼狈,“方煜,你真的,非要这样吗……”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大概过了有半分钟,才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是我。”
沈一庭举着手机,剩下的话全都梗在了嗓子眼儿,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是从没哪一种设想过打电话来的人是他。
“我打了三遍,”程时此时的语气也并不友善,“电话在你跟前是摆设?”
沈一庭想解释,可临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像被老师当场抓包的坏学生,只能乖乖地被电话那头的人教训。
程时听见他的呼吸声在电话里均匀起伏,仿佛也有规律地扫在了自己的心尖儿上,他咳了一声,收起训人的语气,“到哪儿了?”
沈一庭没反应过来,“上班路上。”
程时又报出一个名字,耐心问他,“过这个公交车站了没?”
沈一庭转头朝窗户外看去,分辨了一会儿街景,“好像……过了两三百米,”他说完又恍然意识到什么,“你……”
可话才刚出口就被程时打断,“十分钟后,我在下个公交车站等你。”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传过来,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连起来,沈一庭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程时让他把手机递给司机,大概快速交代了两句什么,师傅连连答应,然后把挂了的手机还给他。
“小伙子,你朋友真不错啊,他说在下一站等你,待会送你去上班呢!”师傅回过头跟他说。
沈一庭茫然无措地盯着手机,可屏幕早就熄灭,一片漆黑。
堵塞的车流开始缓缓向前动起来。
原先从没有过的焦虑开始在沈一庭的脸上显山露水,他虽然坐在后座上,但背脊挺得笔直,时不时往车窗外看一眼。
司机师傅也被他带得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是安抚他还是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刚刚你朋友在电话里说了,晚一点也没关系,他一直在……”
……
雨势未见小,一辆出租车缓缓靠在公车站台边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一个白衬衫灰西裤的高挑青年拿着手提包走下来,他步伐缓慢,右脚好像受了伤,只能将就着一瘸一拐地走上站台。
站台上人满为患,全都是被暴雨耽搁了上百行程的白领们,大多数人都没带伞,只能勉勉强强挤在一方不大的遮雨棚底下。
沈一庭也忘了带伞,他先是仔仔细细扫了一圈人群,确定并没有程时的脸,然后往遮雨棚底下移动。
“哎哟,挤什么呀,没看见没位置了吗还要挤挤挤——”沈一庭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勉强不被淋shi,可他身后还是有人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
“不好意思……”他侧了侧身体,低声道了句歉。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本来想把上班迟到的怒气再发泄个一两句到陌生人身上,扫到他英俊Jing致的侧脸轮廓,翻了个白眼,又默默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