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微风吹动玉栾四角的铜铃,抱剑的几人从阑干处移动下来。
沈归宁动了动耳根,侧身听着栾架外动静。玉栾外剑气森然,寒光凌凌。
为首的女官战战兢兢向青石台阶最前那人行着拜礼:“修廉公子,吉时快过,你们这是......”
“给我滚一边去!”被称作修廉公子之人Yin鸷地从牙缝中吐出几字,伸手拢了拢松垮的锦袍,站起身来。这动作像是个引子,围在玉栾外的男子皆举起剑来向着玉栾而来。
刹那间,栾架被劈得四分五裂,十七随着剧烈摇晃的铜铃从玉栾之中掠了出来,将手中红缎当成武器与三人周旋。
伴架的宫娥和内侍们在南北大街已被吓得不轻,哪里还经得起如此折腾,纷纷作鸟兽散。
玉栾轰塌之际,沈归宁不露声色地跪坐于主位。红色锦缎随着狂风飘散,划过他的额发,抚过他的耳际,而后飘落于地。
修廉公子看向眼前如谪仙之人,眯了眯凤目,咬牙道:“沈家宗主,恭候多时了。”
听此称呼,沈归宁的眼中闪过一丝Yin戾,缓缓起身向着声音处微微颔首。
修廉公子看了看被几人围攻的十七,将视线转回到沈归宁身上,“启朝如今早没了神族后裔。怎么?还摆出副尊贵无匹的派头?”
沈归宁冷冷一笑,将双手叠放于胸前,仪态优雅道:“我早已不是沈家的宗主,自然有自知自明。但我既被大长公主封为晋阳君,却又为何不可在尔面前摆出尊贵无匹的派头?”
见他居高临下,冷冷而笑。明知此人目不能视,修廉公子依然觉得此人眼神清亮得似乎没有眼盲。
此人绝不能留!打定主意,修廉公子拔出腰间横刀,向沈归宁道:“晋阳君?你这瞎子也配?”
听到横刀出鞘之音,沈归宁不慌不忙地加深了嘴角的弧度:“修廉公子既是大长公主身边的老人,怎么不懂以色侍人、色衰爱弛的道理?否则凭你陈修廉和其兄修杰一起侍奉大长公主多年,晋阳君三字为何落不到你二人头上?”
听着这朗润的声音回响在四方宫墙之中,陈修廉顿时涨红了俊脸,“尔敢直呼家兄名讳,说家兄以色侍人?”他大喝一声,举刀逼近沈归宁的面颊,“家兄掌管铁军,是堂堂正正的将军,在北境为大长公主而死。凭你沦落到鸣音坊中卖艺又卖身,也敢折辱于他?”
听着风声,沈归宁向后连退几步,待刀锋逼近之时竟朝陈修廉探身过来。错身之际,抬起左手捉住陈修廉的右腕,移动身形将右手攀上其左臂,用力一折——顷刻间,陈修廉发出了一声哀嚎。
“你这瞎子,居然会叶家军的擒拿手?”陈修廉恨恨向他。
“你也并不像陈将军那样武艺超群。”
十七瞥到这边情形,也加快身形,用红绸缠住围攻自己几人的手腕,震掉了几人手中之剑。
“哐当——”刀剑纷纷掉落在地,在青砖之上不断发出脆响。陈修廉看向四周,恨声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想到你这个瞎子还有这样一手,跟在身边的人也藏得这么深!是我轻敌!你,杀了我吧!”
沈归宁摇了摇头,在他耳边轻言细语,“你和我打了这么久,大长公主应该早就知道,为何不来救我,如今,你被我折磨,自然也有人告她,她又为何不来救你?说到底,无非是看谁有用,谁是敝履罢了。杀了你一个,对我又有何用?”说着,他摸索到陈贤的右臂,将他的手腕接了回去。
“死瞎子,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受了你的恩惠!”
“自然,不会......”沈归宁将双手合起,放入广袖之中。
果然不出一刻,高高大殿之上响起了拍掌之声,“晋阳君果真有过人之处。不愧是本宫看上之人......”
“大长公主!”几个锦衣公子慌忙匍匐在地。向着穿着大红嫁衣的大长公主俯身下去。
“走吧,和我入殿,吉时快过了。”大长公主站在七十二步青玉台阶之上向沈归宁望来。十七连忙上了架栾将沈归宁搭上自己的手臂,向大长公主而去。
“公主!”当他二人和陈修廉错身而过之时,陈修廉转过身去,重重朝向着长公主跪了下去,凄惶道:“公主!你真的要立他为晋阳君?我哥哥,我们兄弟的命难道就这样卑贱?”
大长公主已有不耐,“本宫已经追封你的兄长为镇南侯。你陈家也已光宗耀祖,何有卑贱之说?”
“公主!从先帝在时,哥哥便跟着你,为你出生入死。之后,我也,我也为您......而这个人不过是个瞎子而已!他有什么,他凭什么?”
“对,大长公主!他凭什么?”其余几个锦衣公子也高声叫嚷起来。
“看,晋阳君。本宫这里的老人不服你。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看来,除了我自己,归宁必须再给大长公主送份大礼才是......”沈归宁在十七的搀扶之下停在了玉石台阶中央,循着大长公主的声音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