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的大nainai生了大哥和大格格;三nainai生了二哥和三格格;四nainai生了二格格和四弟。
就二nainai,就是老三的妈妈啦,只生了他一个。
他也不爱说话,不爱鸟不爱蛐蛐,跟阿玛大哥二哥都玩不到一块儿。一天二十四小时里,他要花三个小时跟家庭老师学习,剩下五个小时自己写写画画,还有十六个小时来分摊寂寞。
不过老三到底寂不寂寞呢?从那张冷白的脸上,谁都看不出来。只有二nainai着急,连带着不爱出门不爱说话的习惯都跟着打破了。
这天早上,天蒙蒙亮。老三跟着妈去给大nainai和阿玛请安。大nainai说了几句马上过年要准备的东西,二nainai跟四nainai组织女眷们剪花,三nainai身体不好别跟着受累,好好歇着。老大老二要去一遭涛贝勒府拜年,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最近玩的太疯该收收心……
这时候二nainai说话了,二nainai原名李潇湘。江苏无锡人。
多少年了,她还一说话就爱脸红。
“大姐”她说,边把老三往前推推,“今年让老三跟着去吧”
我们老三泰之,靛蓝小褂板板正正的,眉毛笔直目光坚定。也不知道这么大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反正小孩要是不会卖可爱,就是不讨喜。大nainai尤其讨厌他那双眼睛,所以应下的不情愿。
“那就让老三跟着去吧,涨涨见识。”
阿玛不问家里的事儿,这些权利都归大nainai。
李潇湘捏捏老三的手,热乎乎的,“还不谢谢大妈妈”
月亮犹在,天空呈钴蓝色点缀着微弱星光。老三站在院子里抬头向东看,今天的比赛太阳又迟到了。
要进宫啦!
十六开心地尿了床,一大早爬起来收拾小铺盖发现的,为此他很烦恼是先晾干再带进宫,还是进宫之后再晾干呢?
思来想去,他跑去问里间刘总管了,说宫里有牵绳不?给皇上看见尿床了会不会被砍头?
刘总管正生他气呢。他本想留着十六好好栽培,将来能为他养老送终,结果这小子心不老实,还想着往宫里跑。
十六赶紧给他捶捶腿,点上泡,“师傅,您放心吧。我进了宫还会回来的。将来我要是当上大总管了,就把您放到家里请十个无名白伺候!一人捏根手指头”
老刘又被逗乐了“行了你个小逼崽儿,滚吧滚吧”
他的声音苍老又尖锐,像是烟枪能随时冒火一般的干涸。十六奉上茶,恋恋不舍地离开。这时候老刘又叫住他,慢吞吞地从怀里摸出两块大洋拍到炕上的小桌上“拿起买套新铺盖卷儿,把那sao哄哄的老皮褪咯!”
——谢师傅!
大雪初霁,北京城啊银装素裹。此时是公元1918年,各路傀儡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悲剧被雪这么一盖,如同丑女披红布,眼不见为净,大家都互相欺骗着:
辛亥革命连头续尾不到十年,一切都改变了,一切都没有变。
比如十六,他攥着钱走到和平门琉璃厂一带的大街上,两边的铺子什么都卖,眼花缭乱间还有托着羊毡和煤块的骆驼队,“叮铃铃”骆驼长得可真丑,两排大门牙驴似的乱搅和,脖子里拴着绳,都牵在打头的那位手秉铃铛的队长手里。
十六被骆驼队挤开,又立刻被糖葫芦勾去了目光。他决定要买一串!自己吃一个,剩下的带回去给师傅。
于是他拎拎腰带,腆着京白。
“伙计,这冰糖葫芦哪么卖啊?”
北京卖糖葫芦的十有**都称自己家最正宗,“打爷爷辈起就做这个了!十文……什么?您去别地儿打听打听有不知道糖葫芦常的吗?”
十六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兴高采烈地举着继续走。街边古玩字画,鸟虫花卉应有尽有,十六被人群挤到哪看到哪。
这时候,命运又在概率学那赢了钱,决定推波助澜一把。
老三早上拜过年刚回家。赶车的张叔顺道要给nainai们订的衣裳取回去,所以绕了路。阿玛要去戏楼,中途下车了,在每个儿子头上拍了一拍,嘱咐他们回家别跟亲妈妈说。大哥跟同学约去北海泛舟,阿玛走后他也迫不及待地让张叔停下,从大教堂门口下车走了。
二哥不想回家,干脆连借口都没有,不耐烦地冲张叔嚷嚷停车,一溜烟儿跑个没影。
最后大马车里只剩老三,张叔特地下来问“三少爷有吩咐吗?”
老三端庄地坐着,说没有。
这大马轿车,一年能用个把回。里面的绒座下是西式沙发垫,本来很舒适的,但是霉味太重。老三虽然不爱言语,也不代表他不通气儿。所以他在等张叔取东西的时候,就拉开帘子透气。
冷不防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跳进来,与他四目相对,距离不过十公分。
老三吓了一跳。
眼睛的主人料您也猜出来了——正是十六。
十六没见过这样的大马车啊,玻璃灯,铁拉环,黑车身,赤骏马,高大威猛。他猿似的凑过去又闻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