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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晋殊的身体与春风里的柳枝一同抽条,待林知若发现的时候,已经怎么都够不到他高高举起的胭脂盒。
她也做不到赵如嫣那样乱跳乱嚷,见晋殊坚持不还,索性放弃,回到妆台前开了另一盒胭脂来用。
晋殊只想诱她贴近自己,见她不中计,也怕她真的动气,于是走过去主动递上那盒胭脂,低声道:“生气啦?”
他近来总问这个问题,林知若已经懒得回答,手指伸进他托着的那盒胭脂里,对着镜子细细点唇。
这就是不生气了。
珠帘轻轻一响,紫菀抱着几件衣裳进来,一抬眼望见个身形颀长的少年撑着妆台,站在小姐身边,心头一紧,无端端把自己吓了一跳,紧接着醒起这是晋殊。
她呼了口气,走到里边把衣裳一件件叠好放进衣柜,听见身后少年的声音沙哑地在问:“这个白白的是什么,也是香粉吗?”
声调语气都是熟悉的,唯独声音哑哑的很陌生。
上个月初晋殊忽然开始变声,紫菀到现在都不是很适应,总觉得有个男人在小姐屋子里。
她有心跟小姐提提这事,但晋殊数月来极其乖巧,小姐午睡时也知道把动作放得轻轻的,倒让她有些张不开这口。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不觉已是阳春三月,阳光和暖,最适宜出门游玩。
林知若就在这个时节里认识了苗启望。
这天她跟着赵如嫣偷跑出来,坐在茶馆里听曲,忽听见靠窗的邻桌传来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声:“张郎,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你怎能轻易听信那些风言风语,竟来疑我?”
说话的是个绿衣女子,瞧着不过二十来岁,眼若秋波,甚是美貌。问题是,她说这话的对象,短短一曲《春江花月》里,便已换了三人,个个都是年轻英俊的男子。
赵如嫣冷眼看着她迎来送往,终于忍不住出声讥讽,“一片真心?你对刚才那几个,不也是这么说的?”
男子闻言一愣,气得脸孔涨红,起身就走。
那绿衣女子狠狠瞪了赵如嫣一眼,拂袖追出。
赵如嫣只当她不是瘦马,便是ji子,并没放在心上,不料至晚出了茶楼,竟在一条巷子里被她堵住。
那身湖绿的绸衣反射着夕阳的金光,她高高坐在墙头,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玉腿,“这位妹妹,有没有听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道理?”
赵如嫣昂首轻蔑道:“你敢做我就敢说,怎么,想动手吗,叫你的人出来吧。”
她自忖境遇不凡,对付区区几个流氓地痞不在话下。
不料那绿衣女子低声冷笑,衣袖扬起,一条满布倒刺的软索抖了出来。
“你自己跟我动手?”赵如嫣觉得新鲜,拔剑出鞘,迎了上去。
只是一招。
她连对方如何出招都没看见,手上宝剑便被那条软索卷了去,随即银光逼近,那软索竟调转枪头,用她的剑来削她双目。
赵如嫣心底一寒,慌忙展开轻功,几个腾挪回到了林知若身边。
绿衣女子瞧见她的身形步法,微微一愣,沉声道:“小妹妹,你和猫妖是什么关系?”
赵如嫣不答,只望着林知若。
林知若和她对望一眼,转向那绿衣女子,柔声道:“姑娘,她一时嘴快,已经知错了,我代她跟你赔个不是,请让路吧。”
她不知对方底细,也不肯明说同晋殊的关系。
绿衣女子目光在她和赵如嫣脸上转来转去,忽然扔下宝剑,转身走了。
次日一早,赵如嫣便拉着林知若杀到御煞门,想找晋殊问这女子的来历。
哪知道冤家路窄,一进大门,便看见那湖绿身影斜卧假山上,在跟一个粗壮男子吵架。
“我并非瞧不起女子!”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道:“但是这相夫教子,料理家务,的确是女子的本分!她韩娇娘再有能力,一个女流之辈,接任门主成何体统!”
比起他的气急败坏,那绿衣女子便从容得多了,娇懒道:“既然有能力,为何不能做门主?江湖上开宗立派的女子难道少了?你自己要蒙着眼睛看不见,我也懒得和你多说,不过你既然不肯睁眼,便把这张臭嘴也闭上吧,再让我听见一个字,我这条蝎子尾巴,可就要沾沾血了。”
她语调娇慵,到了最后一句,才显露出一丝冷意。
那男子脸孔涨成酱色,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不敢再出声,一转身大步离去。
绿衣女子懒懒地翻了个身,这才瞧见赵如嫣和林知若两人,微怔道:“是你们?”
三人正面面相觑,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晋殊轻盈地从风中落了下来,跑到林知若身边,揪住她的袖子,笑道:“你怎么来啦?”
绿衣女子的视线定在他揪住林知若袖子的那只手上,神色渐渐地紧张起来。
晋殊终于注意到在场的还有一个人,顺着林知若的目光回过头看了一眼,道:“干嘛,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