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潼回到家,心里憋着一股巨大的无名火。
没想到郑北北好心当成驴肝肺,居然说他多管闲事。
他气冲冲推开房门,见梁予辰正坐在床边备课,英文教材抵在桌沿,铅笔夹在指间,神情平静淡漠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平时还好,此刻一见格外叫人来气。他把门摔得震天响,懒得管谁在温书。
梁予辰转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其实还能怎么了,无非是碰钉子了。
“关你什么事,别跟我说话。”纪潼没好气地说。
梁予辰眼皮跳了跳,专注自己的事去了。
他是不爱跟小孩子一般计较的。
谁知还没安静两分钟,纪潼就站他面前两手交叉拉着T恤下摆,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人,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脚:“你背过去。”
要脱衣服,不好意思叫人看见,就跟第一回见面时一样。
“不是不跟我说话么?”梁予辰只看书不看他。
“……我跟驴说。”纪潼赌气转过身去,脱掉衣服扔到椅背上,径直去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响起哗哗水声。坐在床边的梁予辰仍旧拿着书,被踢的小腿隐隐作痛,脑子里分出十分之一的Jing力去想这别扭的小孩。
其实他刚刚大可以出言讽刺几句,例如“让你别去你不听,结果怎么样?”,像这样的话就有足够的杀伤力。不过他没有这样做,没必要让纪潼心里更加难过。说到底纪潼只是个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准大学生,不像自己。
桌子有点儿高,这个姿势旁人坐着不舒服,他却习惯,因为水果店里的桌子也比床高上许多。
他眼睛盯着书心里却想,不像自己,见过善恶美丑、尝过酸甜苦辣。还有,纪潼之前说“你这种人”,指的是哪种人?
还没等想出答案浴室里传来一声惊呼,水声即刻停住。
翻页的手一顿,他立刻联想起中午在店里那声尖叫,脸上浮现一丝无奈。这个小孩儿也太毛毛躁躁了,人又怂,老天爷捏人儿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抛光。
他就放下书等着。本来想等纪潼喊他的名字,没想到一直没听到。
没事了?
两分钟后还是放心不下,他起身走到浴室外扣了扣玻璃门:“怎么了,又有虫子?”
“没事,”纪潼的声音隐隐约约,“不用你管。”
真行,还惦记着不说话。
梁予辰不打算管了,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反正憋死的不是我。
结果没几秒钟,浴室里又突然出声:“梁予辰,你真走了?”
声音有点抖,像是经过了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
梁予辰双手抄在裤袋里止不住地笑:“对,我真走了,已经走出去两米了。”
“你……”纪潼顿了顿,嗓音打着结,“你进来一下,我摔倒了。”
还没来得及收回笑容,他心脏猛然一跳,快步拧开门冲进去,在一团白雾中找到斜躺在地的纪潼,赶紧搂着肩膀将人扶了起来。
“轻点儿……”
纪潼疼得倒吸一口气,口中轻哀一声,全身重量都靠在他怀里。梁予辰两道眉深深拧起,沉声问:“哪儿疼,怎么突然摔了?”
“腿……还有手……”
洗澡当然不会穿衣服。此刻纪潼赤身裸体,皮肤上还留着没冲干净的泡沫,疼得咬着牙说话,护了许久的童子身到底是让人给看去了。
不过梁予辰也无暇欣赏。
他右臂搂着光溜溜的瘦白身体,左手探下去边摸边察看腿跟手臂,隐约见到一片青紫。
“我抱你出去。”
浴室里蒸气太重,看什么都模糊不清。说完他就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来。
纪潼显然没料到,慌张间差点跌下去。
“搂着我的脖子别乱动,”他双臂一收,将白皙shi润的少年胴体稳稳抱在怀里,“我直接把你抱回房去。”
纪潼疼得狠了,身体轻轻打颤,像只煮熟的虾缩在他怀里,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还突然联想到大姑娘嫁人时由新郎官抱回新房的场景,脸颊瞬间通红一片。
“别犟,搂着我。”梁予辰严声催促。
“我没犟。”他小声顶了一句,然后才慢慢抬手紧紧搂住脖子,眸上蒙着一层水雾。
梁予辰没再说话,一鼓作气将他抱回了两人共同的房间,平放在自己床上。
卧室中灯光明亮,沐浴露的香气若有似无。
纪潼浑身一丝不挂,赶紧不自在地扯过一旁的毯子遮在身上。头发跟身上的水珠沾shi了梁予辰的T恤跟短裤,现在又打shi了身下的床单。
“先别乱动,”梁予辰半蹲下来,掀开毯子仔细检查他大腿右侧跟手肘,“全青了,你在浴室闹海了还是跳Cao了摔这么狠。”
“我怎么知道。”纪潼叽咕。
检查到膝盖淤青梁予辰又抬头:“骨头疼不疼?”
他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