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到了晚秋。
有个周末梁予辰没回家,说是去外地当陪同翻译了,一趟能挣好几千。纪潼独自一人在家当大爷,敞着门,躺床上边吃水果边翻梁予辰的漫画书,一点儿不珍惜。
客厅的纪念片节目在介绍北方的冬泳,强身健体振奋Jing神之类的好处说了一大堆,他也跟着听了一耳朵。沙发上他妈跟他后爸不知在聊什么,声音不高,长吁短叹。
节目步入尾声,隐隐约约传来一句:“还是算了,别庆祝了。”
胡女士声音响亮一点儿:“孩子来家以后第一个生日,不庆祝说得过去吗?”
这说的当然不是纪潼。他立马将漫画书一合,竖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还是听不真切,干脆走到房间门口问:“你俩聊谁呢,梁予辰?”
他妈已经放弃纠正称呼问题了,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道:“跟你没关系,回屋玩儿去。”
越不让他听他还越要听。
纪潼走过去,反骑一把椅子,盯着俩大人问:“他怎么了,过生日?过生日过呗,我先声明我不反对啊,别到时候不给他过又赖我身上……”
梁长磊表情不太明朗:“潼潼挺懂事,不过咱还是不给你哥过了。”
这么顾及他的感受?不至于吧。
他妈还是觉得不妥:“我倒不是怕别人说我这个后妈刻薄,纯粹觉得不给孩子过生日怕他伤心。”
纪潼笑着插嘴:“他都二十三了还孩子,你这后妈说话真有意思。”
“边儿呆着去!”他妈瞪他,“说你哥呢跟你没关系。”
“我就不是孩子啦?”他顶嘴,“后妈不刻薄亲妈刻薄!”
梁长磊搓着膝盖:“潼潼,你要实在想听就在这儿待着也成,横竖也不是什么秘密。立冬的后一天是你哥Yin历生日,但他妈是立冬那天没的,隔得太近,庆不庆祝都不合适,所以这么多年你哥都没提起过生日这事。”
立冬,也就小半个月以后了。
胡艾华没了主意:“确实为难。”
纪潼想了想,难得认真说句话:“也没什么可为难的,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两件事,干嘛混为一谈。”
“倒不是混为一谈。”梁长磊说,“主要怕勾起予辰伤心。”
“你们不给他过生日他就不伤心了吗,”纪潼思路清奇,口没遮拦,“又不是他害得他妈没了的,凭什么到他生日了所有人都装不知道?”
梁长磊不言语了。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亡妻,本来他就不善言辞,每年清明带儿子回去扫墓两父子都不当面掉泪——含蓄惯了。
胡艾华问:“要依你呢?”
“依我?”纪潼说,“依我就两件事都不耽误。”
—
十月初一是寒衣节,按北方惯例得给死去的亲人烧纸,到日子了路边好多黑灰堆。
那天纪潼早早给胖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又给梁予辰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找他有事,直接在家里见。
晚上九点多他跟杨骁两人蹲在5号楼楼顶守着个大瓷盆、一堆纸钱面面相觑。俩不满二十的小年轻今天经历了好几个人生第一次:第一次去寿衣店、第一次买纸钱、一会儿还会第一次烧纸钱。
“潼潼……”杨骁有点儿怯场,“一会儿我说什么啊。”
“想说什么说什么。”纪潼拿出新买的打火机试了试火,红蓝的火焰在黑夜里簇簇燃着,“你之前不老念叨想你家小龙么,还说梦见过它,这会儿给你机会让你跟它倾诉倾诉思念之情。”
这话听着真瘆得慌,杨骁微微打个寒颤,左顾右盼,“我怎么老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
纪潼嫌弃地瞥他。
刚回到家的梁予辰发现家里没人,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儿。
“天台呢,”纪潼说,“你赶紧上来。”
这么晚了去天台赏月?梁予辰走到屋顶看看天,没月亮啊,云遮着呢。
“这儿呢。”纪潼悄声喊他。
他走近一看,不远处有个人蹲在地上守着盆火,手好像还在往里扔纸。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问纪潼。
“嘘!”纪潼拿食指贴在唇上,神神秘秘地指在前面敦实的背影,“胖子烧纸呢,烧给他死去的宠物狗。”
梁予辰没太明白,不自觉压低声音问:“今天是忌日?”
“不是啊,”纪潼摇摇头,“今天是十月初一,按惯例都得给死去的亲人烧点钱,你回来的时候没见着路边有人正烧着呢?”
梁予辰恍然,难怪十字路口有人烤火,他以为取暖呢。
两人站在原地,听杨骁渐渐开始念叨:“小龙,你在那边儿千万别跟别的狗打架啊,你可打不过它们,最好认个大哥,遇见事儿了让大哥罩你。”
说一段,扔几张纸入盆。狗随主人,到了Yin曹地府还是一个字:怂。
梁予辰颇为不解:“狗在那边也得花钱?”
“嗨,一片心意。”纪潼扬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