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纪潼醒来,就像突然想通了一样给郑北北发了条短信。没说什么特别的,只问了一句:“秀兰姨还缺毛线么?”
他知道北北懂他的意思,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默契。
彼时郑北北正躺在床上睁眼等她爸出门,收到短信,眼泪比回答冒得更快。
“缺,还要山羊绒的,你肯买么?”
纪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双手飞速打字:“你们家茶杯手电筒的衣服我全包了。”
发出去那一刻内心激动难抑——他们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说过话。发完后忍不住坐在床上大喊大叫。
梁予辰洗漱完回房间,看见他在上铺坐着发疯,拿起桌上的眼镜戴好:“大清早的魔怔了?”
纪潼三两步跨下来奔到他面前,仰着头喘着笑着:“梁予辰,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得让北北也幸福。”
梁予辰微抬眉梢,我说过这话?
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听上去就像猴崽子要给郑北北幸福似的。春心萌动?他定定盯着纪潼打量,想从对方脸上找出恋爱中的蛛丝马迹。
纪潼见他眼神不对,敛起笑拿手背猛擦嘴角:“我嘴边儿又挂口水印了?”头上一根翘起的毛来回晃悠。
梁予辰知道自己想多了,小王八蛋还没开窍。
“你还有十分钟刷牙洗脸。”他气定神闲地走回桌边收拾包,“早上九点那堂课会点名。”
纪潼愣了一秒,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助教是我室友。”梁予辰转过身,在他开口之前就拒绝,“别想,他不会帮你签到,不想被记旷课就赶紧去洗漱,九分钟倒计时。”
纪潼惨叫一声冲进卫生间。
二十分钟后,两人跟众多上班族挤上了同一趟地铁,双肩包压成披萨饼。
纪潼跟梁予辰面对面贴在一起,哥哥拉环,弟弟拉哥哥手臂。
“这人也太多了,”他忍不住叽叽咕咕,“我以后上班了不会天天要这样吧,那我宁可从家搬出去,在公司附近租房子。”
话音刚落,梁予辰大拇指指腹蹭上他嘴角,低声道:“怎么连牙膏沫都没擦干净。”
纪潼愣神,愣完自己也拿指腹擦嘴角,不像是为擦牙膏沫,更像是为重温梁予辰刚刚给他的力道。
不轻不重,温暖粗糙。
擦完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干净了么?”
梁予辰嗯了一声,打趣他:“你以后要真自己住,会不会天天牙膏沫不擦干净就去公司。”
纪潼立刻改口:“那我不搬出去不就得了。”
“心思一分钟一变。”
“不行么,我一秒七十二变。”
梁予辰说不过他,索性不再开口,两人在车厢里慢慢晃悠着,快到站时纪潼问:“周末还一起回么?”
“不回了,周末我得给学生补两天课。”
他瞬间失落:“说好周末陪我吃日料的呢?”
早早约好挑一天下午去吃铁板烧自助,纪潼已经馋这口好几个星期了,偏偏这几周都很忙,始终没能成行。好不容易这周终于敲定时间,没想到事到临头被放鸽子。
说完他也不等回答,瞪了梁予辰一眼,车门一开抢前出去。走到扶梯口发现梁予辰没跟上来他又回头找,看见大个子急匆匆追上来,脚下步子不自觉放慢。
“不挣钱就没法吃日料。”梁予辰宽泛解释。
纪潼装作无所谓:“你挣去呗,我跟北北他们去。”
谁还没几个朋友了?前段时间杨骁忙着考证,他又跟北北闹僵,眼下考证的考完了,闹僵的和好了,不见得他就非拉梁予辰去不可。
没想到梁予辰说:“那你悠着点吃,别把胃撑坏了。”
直接把话说死,纪潼恨恨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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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初冬天朗。
三人选在家附近不远的一个综合商场,六层有个日式铁板烧食材新鲜价格合理,大师傅动作也麻利。
杨骁是第一个到的。再过一个月就快到圣诞,他谈朋友讲究先发制人,早上十点商场一开门就冲进了饰品店,打算给心爱的姑娘挑双手套,预备着到时候作为表白必备单品。
买到一双大红粗棒针手套以后也才11点,他就来店里一边吃水果一边等剩下两个人。从暑假到现在四个月时间过去了,他跟季晴杨的关系实际没什么太大进展,还停留在请教英文问题跟群发节日问候的阶段,就连朋友圈留言都不敢放肆,也就上一次借着找季晴杨要旅游攻略的机会多聊了几句。
撇开家境不谈,他知道以自己的外在条件配季晴杨是有点儿高攀,可他不打算考虑那么多,况且他也不是图她好看。每当季晴杨看他的时候,眼神很平常很温柔,既不会下滑到他凸出的肥肚腩上,也不会停留在他褶皱的双下巴间。
他喜欢跟季晴杨待在一起,舒服,惬意,他决定争取。男子汉大丈夫活在这世上,要是连喜欢谁的这份心意都不敢直面,那就是天字第一号大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