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落在素描纸上的笔触不重，轻轻地绘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是那个人的侧脸。睫毛很长，眼眉温顺地低垂。
推开画室门的力道不很温柔，“你果然在这儿。”
沈璟脸上没什么表情，“妹妹。”
言冰手上捏着的笔并没有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停下在画纸上的舞步，她没有回答，沉默着在纸上人的脸上加了一副眼镜，“...我觉得他戴起眼镜好看极了。”
沈璟认出画上是谁，他靠近桌子，“他再怎么好看也跟你没有关系。”
少女的皮肤依旧是没有血色的病弱的苍白，言冰颤着嘴唇，好像沈璟吐出的话语是淬毒的利刃，“你喜欢老师啊。”
“言冰，我警告你，别太过分。”沈璟皱着眉发现桌子上四散的画纸上满是柏言的笑脸，不同角度不同姿势，只有脸上和煦的笑意是一样的。他把画纸拢起来，“这些画我没收了。”
言冰听出名义上哥哥声音里的些许心虚，她笑了笑，没力气去阻止似地呆坐着，任由沈璟将她手上绘着柏言侧脸的素描纸抽走。
“我也喜欢老师。”
像一株萎萎蔫蔫的植物喜欢阳光一样。
“老师，笑！”
柏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离开看台之后直奔绿茵场，果然他们班崽子圈了最暖和最大的那块地在这里吃喝玩乐，把零食给玩狼人杀的小孩们分干净之后柏言又被抓过来拍合照，时而酷炫时而可爱，让柏言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哪里当平面模特。
“老师不许笑。”站在他旁边的体育委员伸出两个手掌把柏言的脸捧起来扯了扯，“你笑起来太好看，对比的我没那么英俊了。”
“许宁宁你神经病啊，”站在他们俩对面的陆子宁一摸马尾辫大喊，“拍个照怎么不老实，吃柏老师豆腐想被群殴吗？？？”
“我我我我我......柏老师，我没想吃你豆腐，”许宁宁惊恐地放下手，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要柏言凑到他嘴边才听得清，“其实老师......我喜欢对面那个女疯子，你帮帮忙，让我在她单反里留个好看一点的形象呗......”
“既然喜欢人家就先从称呼改起吧......叫人家小姑娘女疯子算什么事儿啊？”
“她不疯吗？”许宁宁面带傻笑，眼睛里满满的宠溺。
“......”柏言沉默了一下，回忆起陆子宁身为生活委员带着全班人午睡时间在教室蹦迪，结果被年级通报批评的事，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行行行，不过人家知道你的心意吗？”
许宁宁叹了一口气，“你看她吼我的时候那么真情实感，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那你至少要让她知道呀。”柏言丝毫没有其他老师对于恋爱一刀切的觉悟，“不然你就憋死吧。”
“我怕她知道了，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柏言笑了笑，“你看她吼你的时候那么真情实感，像是把你当朋友的样子吗？”
“老师你说话太恶毒了......”
“我没其他意思，只是如果你能在语文课上多学一点有用的东西，写情书不就能得心应手一点？要是她收到一封文采斐然的表白信，光是因为你的才华，就舍不得拒绝你的。”
柏言又加了一句，“毕竟，谁会舍得拒绝像东坡或是太白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呢？”
许宁宁点点头表示明白，想了想又疑惑地转向柏言，“我懂了老师，......，不过，太白是谁啊？”
“许宁宁同学，麻烦你少打点篮球多看看书！”
【系统先生，】柏言热泪盈眶，【这简直就是我教师生涯的高光时刻。】
【这是您应得的。】
【不，这都是因为孩子们。我要感谢每一个默默付出，在背后支持我的孩子，王美琪、姚紫萱、陆羽、许宁宁......】
柏言班级名单还没背完，就被请下台去了。
好吧，其实官方并没有给伟大的柏老师这个发表获奖感言的机会。
F班是出了名的干啥啥不行捣蛋第一名，但是在运动会上疯猴一样的小崽子们光是在参赛热情上就压了别的班一大头，据王美琪的情报，凡是评分项目里涉及到学生会志愿者协会之类的学生组织，F班必有探子，因此最终评分远超其他班的结果倒也不算出人意料。
当然，听到校长宣布获奖班级F班之后柏言被扔上天还是算出人意料的。
“啊啊啊啊啊啊——”柏言没忍住惨兮兮地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F班学生嘶吼。
一时之间鬼哭狼嚎，群魔乱舞，气氛沸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柏言从校长手里接奖杯奖状的时候都感觉到了校长的不情愿，是他稍微用了点力气才硬生生抢过来的。
学生们的热情并没有因为闭幕式而消散，相反，比起学生之间的竞技，晚饭时间的教师运动会更让人期待。